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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不公平,白梨想,都做過傷害他的事情,為何不恨季蕭未呢?
「你說這個麼?」木朝生眉眼彎彎,他先前卸下了身上的軟甲,如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言罷便將衣擺撩起來。
月色下一節白皙的腰身驟然暴露在眼前,泛著瑩瑩的光。
白梨恍惚了一下,之後才瞧見對方後腰上的烙印。
那是一枝盛開的木槿,是金達萊營掌權者的信物。
那枝花轉瞬即逝,又被遮掩在衣擺之下。
木朝生卷著沾了水的衣袖,連笑一下都懶得,面無表情道:「陛下做那些事的緣由是什麼,你做那些事的緣由又是什麼,還需要我一件一件拿出來清算麼?」
他當真很累了,和白梨每一次相處,無論是否起了爭執,都覺得很是疲乏。
他與白梨像是天生犯沖。
木朝生煩躁地將辮子甩到身後,甩甩手上的水珠,月光下那副容顏愈加稠麗,像個艷鬼,一顰一笑,或者像如今這樣冷冷淡淡都勾人心魄。
眼見他要走,白梨怔怔回神,像拉住他的手。
他伸出手去,尚未碰到對方,卻忽然聽見箭離弦的聲音。
木朝生瞬時便抬手往腰間摸去,去一下摸了個空。
他沒帶劍出來。
於是只能連退幾步,瞬息之間判斷出箭的方位,而後躍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那支箭。
落地一瞬忽然又察覺到從另一處射來的箭。
木朝生臉色驟變。
來得刺客竟不止一人。
軍營之中怎麼會有那麼多刺客?
要想再躲已然來不及了,木朝生皺皺眉,很快便拿定主意,直迎著箭射來的方向衝上前去,揚手將手中箭用力拋出。
而後便聽到冷刃陷入軀體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69章 我也永不原諒
劇烈的撞擊讓木朝生一下子撲跪到地上,恍惚間又像是回到剛入學堂被人故意撞到的時日了,讓他一時間有些愣怔。
掌心被地面的砂石磨破了皮,隱隱作痛,他皺著眉站起來,意識有點空茫,只記得身後好像還有一個刺客,便沒過多猶豫,循聲又迎上去。
他還是那麼殺人不眨眼,不要命一樣,很快又帶著滿身血回來了,手臂和面頰上都有血痕,看起來既狼狽又瑰麗。
木朝生有點暈,抬手蹭蹭嘴角,卻反而在臉上留下一道血漬。
他渾然不覺,在耀目的日輝里找著方才推他的人的身影,然後才後知後覺看見對方正跪在地上,垂著腦袋,身體蜷曲著。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白梨慢吞吞將腦袋抬起來,神色還有些恍惚,臉色蒼白,唇邊掛著一道血跡。
那枚箭洞穿了他的胸口,深陷在血肉中,隨著呼吸陣陣發痛,於是只能放輕呼吸,卻又忍不住想要開口說話。
他張了張唇瓣,臉色卻更難看了。
木朝生合上了眼。
生離死別他見得多了,也有很多人死在他手上,如今已經很少再為了誰的死亡而有所動容。
他只是不喜歡看見白梨這副模樣,倒像是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都是為了自己一樣。
何必如此呢。
早知道有今日,當初何必做那些事,便當兩個毫無關係與糾葛的陌生人便好了,何苦要招惹。
「木朝生,」白梨身形動了動,似乎想要站起來,「我——」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木朝生平平靜靜打斷他,「我也不需要你這樣近乎饋贈一樣的彌補,也沒必要為了我丟掉命。」
說著他又笑起來,道:「罷了,事已至此,你都已經做了,逼著我收下你的好意,還想用這樣的法子讓我永遠記得你。」
隱秘的心思驟然被戳破,白梨蒼白的唇瓣顫抖著,喃喃辯解著:「我沒有......」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二哥,」木朝生笑道,「你想用死亡來清算從前犯下的錯,是啊,這世間還有什麼能比得上生死呢。」
在死亡面前,很多人都會妥協,會選擇原諒。
可我不會。
木朝生想,我不會輕易原諒。
他彎身下去,抓住白梨胸前的箭柄,用力將其折斷。
白梨便跟著悶哼一聲,滿臉冷汗,口中源源不斷冒著血。
木朝生將他背起來,臉色平靜,也不在意對方身上的血,他將人背回軍營交到軍醫手中,之後便去換了衣衫,又與白丹秋交談了一會兒,說了刺客的事。
白丹秋道:「軍中還有吳家的眼線,真是一群拎不清的東西。」
木朝生沒吭氣。
他跟著白丹秋去了練武場,其實也能瞧見軍醫從白梨帳中進進出出,但在軍營,人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也無人在意他是否是世家貴族。
都只是提劍上陣的士兵罷了,活著,死了,都是隨時會發生的事情,唯有多殺幾個人,才能讓大家注意到你。
於軍營中的其他士兵而言,如今躺在營帳里等死的,也不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士卒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還是如往常那般練兵,木朝生也如往常那樣巡查。
他根本沒有餘力將白梨放在心上,從離開晏城那一刻起,過往的一切便都已經消散了。
他只能是他自己。
暮色漸深,木朝生擦著汗從練武場回來,頰上傷口隱隱作痛,讓他稍稍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