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抓著季蕭未的手,等了很長很長時間,終於瞧見對方長長嘆了口氣,沒什麼血色的唇瓣輕輕碰了碰,無聲道:「朕,等你回來。」

  這便是他想要的東西了。

  木朝生怕他反悔,於是飛快應下,重複著,逼迫著對方,說:「一言為定,季蕭未,你發個誓。」

  「朕是皇帝,你竟直呼朕的名字。」

  「快說。」

  「……」

  季蕭未實在拗不過這膽大包天的小狗,卻又覺得可愛可笑,忍不住輕輕笑起來,道:「朕發誓,若違背誓言,便少你兩頓飯。」

  木朝生:「……」

  木朝生生氣道:「換一個!」

  「少你一頓飯。」

  夜間微風習習,庭院花樹紛然落著雨。

  木朝生要趁夜離京,不能再久留了,否則若叫吳信然那方知曉行蹤,只怕要在路上埋伏。

  於是便同白丹秋收拾了行囊,備了車馬,準備離開皇宮。

  白丹秋回京之後不常回白府,東西都放在宮中,白枝玉便進宮替她收拾。

  殿中燭光搖曳,白丹秋與木朝生從外頭進來,瞧見男人在柔光下的側影,目不斜視地,仔仔細細,猶如往常分別時一般為她折衣。

  木朝生腳步頓了頓,忽然揪揪頭髮,又往外去了,道:「我還是去見見陛下。」

  哥哥姐姐應當還有私語要說,不方便站在一旁湊熱鬧。

  他走得很快,像是落荒而逃,氣喘吁吁逃回紫宸殿。

  季蕭未睡過又醒了,耽擱了幾日朝政,如今正披衣坐在案前批閱奏摺。

  木朝生道:「若身體疲累,還是再多休息幾日吧。」

  「不可以,」季蕭未說,「朝堂上下始終盯著朕,不能示弱太久,否則會遭反噬。」

  木朝生便沒再說這件事了,只湊到對方身邊坐下,像是要陷進對方懷抱里,粘著他,看他落筆。

  他的視線始終那麼直白熾熱,好似看這個世間的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像噙著一團火,帶著蓬勃的生機。

  他身上總帶著春意般的氣息,同季蕭未在一起時,顯得對方周身的冷冽與死氣愈發深沉,格格不入。

  季蕭未知道自己與木朝生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從性子到抉擇,他只能做一塊無情無欲的冰,又在旁人不知曉的時候,渴望著春意的熱。

  每當木朝生帶著那團火貼身而上的時候,他所有的心神都會被奪取,哪怕不曾抬眼,哪怕外人看來他無比地冷漠,餘光卻總是落在對方身上。

  木朝生只要站在視線的盡頭處,他便能感受到那片灼燙到要融化一切的生機。

  季蕭未走神了片刻,但很快又回過神來。

  因為木朝生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麼溫熱柔軟的一雙手,與他十指相扣著。

  該如何才能不愛木朝生。

  木朝生抬眸望著季蕭未的眼睛,對方有一雙深邃的如同黑夜一般的眼睛,燭光映在其間,像是星辰。

  他從不覺得這樣光明正大的對視是多麼叫人羞怯到值得逃避的事,他就這麼瞧著季蕭未,指尖滑下去,將他手中的筆取走,揪住了他的手指。

  距離貼近的那一瞬他卻忽然偏了腦袋,抓著季蕭未的手指,將他指上一枚玉戒摘下來,套在了自己手上。

  木朝生彎著眼睛笑,他總是笑得那麼輕佻又誘人,像是會蠱惑人心的妖精。

  他將手攤開,展示在季蕭未面前,頗有些得意道:「這枚玉戒就送我了。」

  對於情愛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掩飾的,他平平靜靜說著那些曖昧的情話,說:「用它代替陛下陪我去關外,聊表相思。」

  季蕭未神情自若,卻忽地動了動喉結。

  但也只到這一步了,再沒別的動作。

  他道:「若想要便拿去。」

  話音未落,身側少年忽地起了身,傾過來,髮絲划過季蕭未的脖頸,帶著沐浴之後的淺淡香氣和水汽,柔軟又黏膩地吻了他的唇瓣。

  木朝生擔心季蕭未動情久了身體受不住,所以也不曾過多索要,只是輕輕碰了碰,嘟囔道:「想同你要個吻怎麼就那麼難,早知道便直接吻了,白費力氣說那麼多。」

  季蕭未重重咳起來。

  他們沒在一起待多久,白丹秋到殿外,說要走了。

  木朝生滿身輕鬆,他好像沒什麼要帶的,於是來時季蕭未也忘記了此事。

  直到這個時候才清清楚楚有了這個認知。

  木朝生要走了。

  他要離開紫宸殿,離開晏城,去遙遠的陽城,回他的家鄉。

  然後很長時間不會回來。

  季蕭未感到有點胸悶,又想咳了,卻強行忍耐著,說:「送送你。」

  初夏的夜帶著潮意,木朝生換了衣衫,玄色的衣裳裹在身上,顯得身形清瘦,露在外的、抓著韁繩的手背卻十足有力。

  他們從皇宮的小門出去,為牆上未點燈,除卻月色,滿目漆黑。

  木朝生翻身上了馬,走遠了幾步,便徹底藏於夜色之中,瞧不清了。

  他拽著馬打了個轉,等著白丹秋說走。

  那一瞬忽然轉了頭,遠遠地瞧見宮牆之外,花樹之下,那道佇立未動的身影。

  木朝生恍然間記起來,大約是很久以前,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好似也曾在某個回眸一瞬見過季蕭未。

  轉瞬即逝的視線相交,被記憶忘卻過,又在歲月流轉中被撿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