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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已經有些潰散,他到這個時候連想一想別的事情都已經沒辦法做到了,怔怔地、艱難地呼吸,而後便感到繩索鬆了松。

  那個人似乎鬆了手。

  木朝生長長吐出一口氣,卻也不覺得生氣或怨恨,徹底脫了力,墜入水中。

  *

  除夕將近,為展示國力,宮宴必不可少。

  往年的宮宴都由吳家全權負責,今年季蕭未卻自己動了手,先行定了安排。

  吳家覺察到威脅,叫吳信然到宮中商議,實則為警告。

  季蕭未興致缺缺翻著案上奏摺,吳信然說了許多,他一句都不曾仔細聽,壓根沒將這所謂的警告放在心上。

  眼見他這般模樣,吳信然咬咬牙,道:「今年若減員進宮,只怕諸多臣子會不滿。」

  「若是不滿,殺了便是。」

  「陛下!」吳信然道,「政事並非兒戲。」

  「是否是兒戲倒也用不著吳御史的教導,」季蕭未掀起眼皮打量他片刻,神色自若,「朕身為太子時便已跟著太傅學過治國之道,父皇在世時也悉心教導,莫非吳御史對先帝的教導還有何不滿麼?」

  指責先帝乃不忠不孝,吳家想穩住名聲,不敢妄言,吳信然只能止住話題,將其忽略過去。

  不曾想季蕭未卻咄咄逼人起來,看樣子勢必要從他那裡得個答案,道:「父皇從前教導朕,窮則變,變則通,與時宜之,如今方才遷都不久,國庫空虛,辦宮宴已是勉強,行個面子,若再大張旗鼓,空缺的部分,莫不是吳家可以將其頂上?」

  沒等吳信然接話,他又接著問:「或者,你是覺得父皇所言不對,需得固步自封,不能做任何更換?」

  吳信然道:「臣絕無此意。」

  衣袖下的手緊緊握拳,男人似笑非笑,也不想撕破臉皮,賠罪道:「是臣沒能考慮清楚其中關竅,陛下恕罪。」

  季蕭未沒吭氣,只撥弄著手中小杯,神色冷淡。

  殿中短暫地安靜了片刻,阿南匆匆自外頭進來,本欲開口,見吳信然在殿中,便又將話咽了下去,俯身同在一旁服侍的桃子低語兩句。

  桃子臉色驟然大變,本就不便留在殿中,這便轉身隨著阿南往外走。

  出了殿門腳步便快起來。

  季蕭未聽著外頭的動靜,把玩杯盞的手忽然一頓。

  桃子是他故意放在木朝生身側照拂的,知曉這二人關係親近,形同親姐弟,倒也放心。

  如今匆忙至此,只怕是木朝生出了事。

  想到此處便忽然感到心下一慌,來不及迴避吳信然,頓時起了身跟著一同追出去。

  *

  「不知曉怎麼落井的,」先前趕來傳訊的侍從道,「二少爺背著小少爺從院中出來,便叫奴才去撈人。」

  他沒敢將白瑾不許他去救人的事說出口,只跟著季蕭未匆匆往原處趕,「木小郎君手受了傷,井水又涼,沒力氣上來,奴才迫不得已才到此處尋求幫助。」

  木朝生失寵一事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侍從本想著季蕭未或許不會出面,沒想到卻親自來了。

  看這幅著急的模樣,那些謠言只怕沒一句真的。

  季蕭未只覺得胸口有點疼,他身體不好,劇烈行動之後便想咳嗽,但如今事態緊急,沒辦法停下腳步,忍久了更覺得疼痛。

  他沒表露出來,也沒說話,臉色冷得可怕,轉眼便到了井邊,將外衫脫下,沒過多猶豫便抓著繩索下了井。

  水面已經沒了動靜,又深又黑,井水冰涼刺骨。

  他落下v fable v時才隱約瞧見被淹在水下的木朝生,而後抓了對方的手臂,手指滑到他的腰間,將人緊緊攬在懷裡帶出水面。

  阿南忙拽了繩索將他二人拽上來。

  木朝生緊緊闔著眼,面上一片死氣,已然沒氣了。

  季蕭未將他抱在懷中,仔細探著頸間脈搏,察覺到那一點點微弱跳動時,總算鬆了口氣,側開腦袋重重嗆咳,喉間一陣腥甜。

  桃子也神色恍惚,不能主事,阿南只能替季蕭未開口,同身側跟來的太醫道:「快去瞧瞧小郎君,必定要將人救回來。」

  「將水吐出來便好,」太醫上前道,「得先將腹腔的水排出。」

  他正欲上手,卻被陛下擋開,那滿身潮濕的男人神色冰冷半跪在地上,懷裡抱著木朝生,淡淡將視線轉過來,說:「朕來便可。」

  於是便將人抱回殿中,平放在榻上。

  折騰了許久之後才見木朝生嘔出大灘水,呼吸也漸漸恢復,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季蕭未給他擦臉,抬了手才發覺顫抖得厲害,沒辦法止住。

  他心緒有些凌亂,到這個時候忽然寧靜下來,瞧著木朝生慘白的面龐想,他方才似乎真的要死了。

  就如那時在獄中同他第一次見面,他滿頭血,臉上是血淚留下的痕跡,躺在污髒的地上,很快就要咽氣。

  太醫治了很久,他或許也並非全然都是死志,有那麼一點點活著的期望,於是才將他艱難從閻王殿前拉回來。

  太醫給木朝生醫治,阿南哄過桃子,過來低聲與季蕭未道:「陛下不若先去沐浴,將濕衣換下,以免著了風寒。」

  頓了頓,他咬咬牙,又補充了一句:「小郎君如今情況不好,還需陛下時常上心,陛下可不能再出了事。」

  他身上還有兩味毒,不能忽視和輕看,稍有不慎便會被誘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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