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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離開兩步,木朝生便扶著一旁的桌案站起來,梳著麻花辮的髮絲散亂,狼狽地被冷汗黏在臉上,神情陰冷。

  那雙空洞無神的瞳眸變得可怖,像是看不透的烈火和深淵深處。

  白梨聽見少年們的驚呼和白瑾那一聲「二哥」,只來得及轉了腦袋,看見木朝生狠狠砸下來的椅子。

  「你......」額角傳來劇痛,白梨望著面色陰沉的木朝生,視線逐漸模糊,迷濛間竟然喃喃叫了聲「阿娘」,下一瞬便失去了直覺。

  *

  大晟國都剛剛遷到晏城不久,季蕭未作為新帝剛剛繼位,威望尚且還沒有完全樹起來,僅僅只是靠著打下了陳國才勉強坐穩了皇位。

  如今朝堂上事務繁忙,他與白枝玉時常忙到深夜還不能歇息。

  白日上朝時與官員意見不合,吵吵鬧鬧直到晌午還未結束。

  季蕭未支著腦袋,神色淡淡望著堂下爭執不休的官員臣子,移開視線同面色尷尬站在一邊勸架的白枝玉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方才過了及冠之年不久,朝堂上一群老狐狸,很多時候季蕭未都感到自己這皇位坐得艱難,哪怕有白枝玉在身邊扶持也如履薄冰,萬事須得小心謹慎。

  他有些不耐,按了按眉心,眉上一顆紅痣嫣紅無比,襯得面色白如紙,像是以雪堆砌而成的神像。

  季蕭未撥開肩頭的髮絲,正欲開口打斷臣子們的爭吵,儘早下朝回去休息,忽見一個小侍衛站在側殿的陰影處,神色焦急。

  他招招手將人叫來面前,一問才知,木朝生又給他惹了麻煩。

  「真是叫人不省心,」他起了身,淡淡道,「今日便先如此,若還有事明日再議。」

  白枝玉跟著轉過腦袋。

  人群散了之後季蕭未便跟著小侍衛往書院走,轉過彎時瞧見白枝玉也跟著過來,順口便問道:「發生何事?」

  「桃子說木小郎君在書院和少爺們起了衝突,將白二少爺打暈了。」

  話音剛落,白枝玉已經顧不上君臣之禮,尚未來得及同季蕭未打招呼,如一道風一般瞬間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瞬間便沒了影。

  小侍衛有些傻眼:「這......白少傅會不會太急了些。」

  「不必管他,」季蕭未道,「接著說,木朝生打暈了白二,然後呢?」

  「白三少爺嚇哭了,少爺們忙著安撫三少爺,來不及管二少爺和木小郎君,後來吳家二少爺把木小郎君帶走了,還順路找太傅告了狀。」

  太傅來了之後將鬧事的少爺們一網打盡,這場鬧劇戛然而止。

  季蕭未對怎麼解決的並不太感興趣,只道:「吳二少爺?吳文林?」

  吳信然的異母弟弟,和吳信然關係不好,連帶著也很討厭與他聯姻的白瑾。

  但白瑾身邊老跟著白梨,因此時常同白梨打架。

  吳家在大晟的脈絡寬廣,是世家大族,吳家本家人人都在朝堂上有所作為,整個書院一來兩個小霸王,帶出兩個小團體,若太傅不在便常常打鬧,有時就算太傅來了也無濟於事。

  季蕭未眉心微蹙,「他將人帶到哪裡去了?」

  「後花園,」小侍衛道,「桃子一直跟著呢。」

  季蕭未這便轉了步子,往後花園去了。

  *

  木朝生看不見,逃跑這件事情做起來十分艱辛。

  那個叫吳文林的少年拽著他的手說「快跑」的時候大概沒想到自己目盲,跌跌撞撞跑了大段路,摔了好幾跤,實在是膝蓋疼得受不了,木朝生這才掙扎著想把手抽出來,「放開我。」

  「我今日來學堂沒帶跟班,等會兒他們追上來,我可打不過他們。」

  「那......」木朝生喘著氣,「那慢一點,我腿疼。」

  吳文林這才停下步子,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隨手救下來的少年,恍然大悟:「嗷,你是不是看不見?」

  吳二少爺像只話多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念了一路,說:「我聽吳信然說過陛下宮裡有位目盲的奴隸,誒他怎麼說的來著,我忘了。」

  他沒心沒肺,也不在乎牽著的人是否身份低微,壓根沒想過要鬆手,仍拉著人往後花園走,邊走邊道:「你往後離白梨遠一點,這人脾氣可差,尤其是身邊跟著白瑾的時候。」

  「嗷那個白瑾,我真是看不起他,多大人了還總是像個年糕糰子一樣軟綿綿的,像不能自理。」

  「你知道宮外有家年糕糰子很好吃嗎?你可是要在書院上學,明日來時我讓書童去多買兩個給你嘗嘗。」

  這思維跳脫得厲害,木朝生被他吵得腦袋嗡嗡響,身體也不舒服,走了沒幾步便徹底走不動了。

  吳文林走到半路受了阻力,傻不拉幾又繞回來,問:「你怎麼不走了?」

  木朝生喘著粗氣,沒工夫應他,只想就地坐下休息片刻。

  吳文林道:「嗷你是不是累了?」

  「我出來時讓書童去找太傅告了狀,但逃學太傅也是要管的,我們得先藏好。」

  他蹲下身去,拽了拽木朝生的手,催促道:「我背你,快上來。」

  木朝生活到如今還從未有人背過他,也是頭一次遇到吳文林這樣沒帶什麼偏見的人,一時間說不清對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猶豫了一下,只是略微遲疑便失去了被人背起來的機會。

  季蕭未得聲音突然從身後傳出來,沒什麼情緒,冷冰冰的,問:「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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