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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安若晨被衙門傳喚。安平奉命陪著大小姐去了。
到了郡府衙門衙堂受了問話,才知道原來是那日那個玄青色衣裳的男子身份查到了。那人姓謝,名謝金,是城西來金酒館的老闆,有些武藝,常欺負鄰里老幼,但沒犯過什麼大事。他鋪子裡有兩個夥計,夥計並不知道謝金有這身衣裳,說是料子不錯,謝金平素可是穿不起。而衙差搜了謝金的屋子,在他床底搜出一箱銀子,新舊不一,看上去是攢了一段時日。還有幾身華服,也全是謝金的尺寸。兩位夥計均是大吃一驚,表示並不知道謝金竟藏了這些東西。且再仔細琢磨,說起來有時還真不知謝金去了何處,頗是神秘。但在謝金身上並未搜出誓眾大會的邀請帖子,其夥計也未聽說謝金要去參加誓眾大會,故而謝金究竟是如何進的會場便不得而知。
姚昆讓安若晨來,便是想問一問安若晨,可還會想起些什麼。從前是否與來金酒館有過接觸,或是聽別人說起過什麼沒有?誓眾大會那日謝金做過什麼,她是否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曾見到謝金與其他人接觸交談?是否有同夥?
安若晨聽得那人姓謝,心裡一跳。她仍按當日口供所述,身體不適,迷路落單,偶遇賊人。不認識謝金,從未聽說過他。姚昆詢問再三,讓她回去了。
安若晨坐在轎中,細細思量姚昆問話的用意,難道,姚昆認為謝金是細作?按先前龍大所言,細作通常暗藏毒藥,若是事發無處可逃,便服毒自盡。那謝金死時便是如此。但若說他便是那個細作謝先生……
安若晨腦子裡的念頭一閃,這時卻聽到有人叫道:「安管事。」
聲音頗熟。似宗澤清。
安若晨輕掀轎簾,發現已行到一處酒樓處,宗澤清正在樓上雅間窗邊沖他們招手,見到她探出頭來只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過了,卻是對著安平道:「怎地這般巧,安管事做什麼要上衙門來?安老爺近來可好?上來一述如何?」
安平討好巴結宗澤清都來不及,自然一口答應。他讓轎夫稍待,也不招呼安若晨,撇下她自己上樓去了。
這宗將軍出現得也太巧了些。安若晨心裡一動,左右看看,下了轎。轎夫躲在酒樓檐下避日頭說著話,未留心這邊,安若晨若無其事也進了酒樓。進去之後一打量,並非用膳時候,一樓幾乎沒甚客人。右側有個過廊,裡頭有雅間。安若晨想了想,朝過廊走了進去,裡面一間雅房的門掩了一半,安若晨敲了敲。
屋裡有人應聲:「進來。」
聲音很是熟悉,安若晨推開門。
龍大獨自坐在雅間裡,正喝湯。見得安若晨進來,放下了碗,嘴角微彎。安若晨覺得他應該是在微笑。不知是因為湯太好喝,還是因為看到她的緣故。
「你來了。」龍大道,語氣好似與她約好了一般。
「將軍。」安若晨施了個禮,暗暗慶幸自己沒猜錯。
「未與你傳信,你能找來,頗有幾分機智。」
「謝將軍誇獎。」安若晨以為,宗澤清將軍就是好大一個活「信」。
「那人姓謝,你有什麼想說?」龍大沒廢話寒暄,直接問。
安若晨猶豫著。
龍大沒催她,只靜靜地看著她。
安若晨想了想,心裡嘆了口氣,道:「我猜,他不是那位謝先生。」
「你不是沒見過謝先生的相貌?他跟蹤你,挑你落單的時候欲下手,為何他不是那位謝先生?」
安若晨反問:「官兵們在林中搜捕,與謝金交手,又沿血跡追擊了一段,最後發現了他的屍體。在發現屍體之前,官兵們是否看清了交手之人的臉?」
「未曾看清。」
安若晨抿抿嘴,明白龍大已經細究過細節,所以他心裡已有定論,如今這般問她,真是在考她了。她繼續道:「徐媒婆八面玲瓏,什麼人沒見過,怎會對謝金這樣的人畢恭畢敬?而會場之中,對方既是已誘騙我到樹林,何不耐心等我入林再動手?這與那位謝先生的謹慎小心實是不同。我在林中躲起來後,有人到處尋找,想誘我出來。而謝金卻是不見了。我猜當時謝金已被制住。對方想一箭雙鵰,將我殺了,待官兵入林搜捕,再佯裝謝金不敵,生恐被捕於是服毒自盡。於是我被謝金殺了,謝金再將自己殺了。」
龍大嚴肅地點頭:「倒是頭頭是道,頗有道理。先前為何猶豫?」
「怕將軍覺得既是這般,還是當將我留下做餌才好。」
「那為何又說了真話?」
「將軍聰明絕頂,決斷英明,既是這般問話了,定也明白其中疑點,我若扯謊騙將軍,怕將軍惱了,連做誘敵之餌都沒機會了。」
龍大施施然道:「馬屁拍得不錯,倒是讓人頗受用。」
「……」安若晨努力維持表情的端莊。
「如今倒是還有一個問題,若你的推測正確,那誘你出來的那人引衛兵衙差追捕謝金,要讓他們找到謝金的屍體,他自己又如何脫身呢?」
安若晨張了張嘴,愣住了。
「林子內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官兵,大家散於各處搜林,你也是被搜出來的。那人呢?如何逃?」
安若晨被龍大盯著看,心裡越發緊張。「呃……」她努力思索,「也許,也許他根本沒逃。先躲好了,待大家散去,他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