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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伴道:「瞧你剛才那嚇破了膽的糗樣兒,還上戰場呢!也就能在後方運運糧、牽牽牛。回頭牛不聽話起來,我看你都制不住!」

  新兵不服氣道:「你別小看我!我雖然沒打過仗,但牛還是看得住的!以前在雲州老家,我就是專管放牛的,一個人看幾十頭牛呢!不管什麼樣的牛,到了我手裡都對我服服帖帖的!」

  夥伴道:「我看你放的都是天上飛的牛吧——吹出來的!」其他人聽了也跟著哈哈大笑。

  新兵漲紅了臉:「你們不信……不信,一會兒運糧的牛車來了,咱們每個人得趕五六頭,你們的都讓我來趕,看那些牛聽不聽我的話!」

  說來也巧,幾個人正在說笑,前方大路上竟真的跑過來一頭牛,發足狂奔,索套墜地桌球作響。一頭牛身高五尺余,重五六百斤,頭上還有一對利角,發起狂來誰敢攔它。幾個人連忙往路邊躲避,那牛堪堪從人群中衝過去了,差一點把人撞倒。馬匹也受了驚,咴咴直叫。

  夥伴因對新兵笑道:「你不是對牛很有一手嗎?有沒有本事把這頭瘋牛制住?」

  新兵道:「你們等著瞧!」翻身上馬就去追那頭瘋牛。

  夥伴們本是和他說笑,不想他竟當了真。幾人面面相覷,正商量著要不要去追趕,發現司倉參軍過來了,連忙列隊站正。

  菡玉問:「方才有頭牛狂奔而過,沒傷著人吧?」

  眾人都垂頭喪氣,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菡玉又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幾個人都不說話,最後還是那名嘲笑新兵的士兵站出來道:「少卿,都是小人的錯,對新來的嘲諷激將,他、他就去追那頭牛了……」

  菡玉大吃一驚:「什麼?還不趕緊去追?」

  眾人連忙隨她一起上馬往牛跑走的方向追去。沒走出多遠,就見那名新兵趕著那頭牛一溜小跑回來,顯然已是把牛收服了。看到夥伴們,他洋洋自得道:「怎麼樣?我就說牛到了我手裡都對我服服帖帖的吧?」

  夥伴喝道:「還不過來見過司倉參軍!」

  新兵忙跳下馬來拜見。菡玉正色道:「你可知軍中最忌不聽號令、擅自行動?」

  新兵不知如何是好,偷偷看向自己夥伴。夥伴也下馬跪地求道:「他是剛入伍的新兵,不懂規矩,是小人不該激他意氣,罪在小人,少卿要罰就罰我吧!」

  新兵忙道:「不關他的事啊,我……我也不是賭氣,是看到牛背上還有個人,才去追的!」

  眾人這才注意到牛背上除了套著散亂的繩索木樑,還趴了個緊抱牛脖渾身發抖的人。幾個人上去把他抬下來,那人已嚇得手腳發軟,只能坐在地上。

  菡玉看他一身短打扮,滿面塵土,像是趕了遠路,便問:「鄉親可是附近州縣的居民?這頭瘋牛又是怎麼回事?」

  那人看她身穿戎裝,面帶戒備,不答反問:「你是什麼人?」

  菡玉耐心回道:「下官現任衛州司倉參軍事。」

  「運糧官?」

  菡玉點頭稱是。那人突然怪叫一聲,魚躍而起拔腿就跑。士兵們衝上去把他攔下,扭送到菡玉面前。那人拼命掙扎,哪掙得過幾名士兵的力氣,跪下泣求道:「運糧官饒命!饒命!」叩首不止。

  眾人都不明就裡。菡玉勸慰道:「鄉親不必驚慌,我等絕無侵擾之意。」又命按住他的士兵們將他放開。

  那人見她和顏悅色,不像要自己性命的樣子,止住叩泣狐疑道:「運糧官里你是不是最大?」

  菡玉笑道:「算不上最大,不過話倒還是可以說上兩句。」

  那人又號啕哭道:「不是最大,你饒過我有什麼用?回頭最大的官還是一樣要殺我!」

  菡玉訝道:「有這等事?誰要殺你?莫要驚慌,慢慢說來。」

  那人止住哭泣,說:「小人是江淮來的運糧腳夫……」

  菡玉吃了一驚:「你是從江淮運糧來的?糧草現在何處?」見那人面露驚駭,只得忍住焦急軟語道:「請講。」

  民夫道:「糧草就在此處往南兩三里外。今天早上我們從湯陰縣城出發,說好了中午運到安陽。」

  菡玉道:「的確如此。下官就是來接應糧草的,一路未見糧隊,還以為出來得太早了。」

  民夫繼續說:「剛出湯陰沒多久,也就辰時吧,突然來一隊氣勢洶洶的運糧官,自稱什麼什麼參軍,和將軍你的官銜有點像,說是管運糧的最大的官。這群人蠻不講理,硬說我們偷懶貽誤軍機,把我們毒打了一頓。你看,我這胳膊上的鞭傷就是剛被他們打出來的。」捋起衣袖給眾人看,果然有數道鞭痕。

  一旁士兵問:「少卿,不就咱們這撥人出來接糧了嗎?還有人搶在咱們前頭?」

  菡玉搖頭,問民夫:「那些人作何裝扮?從哪個方向來的?有無憑信?」

  民夫道:「穿得和你們一樣,從東邊來的。憑信肯定有,不然湯陰的少府明公也不會把糧草交接給他們掉頭回去了。」

  菡玉垂首思忖,民夫接著說:「光是打幾鞭子也就算了,剛剛走到南邊三里處,北方突然地龍翻身……」

  新兵插嘴道:「那不是地龍翻身,使朝廷的軍隊何叛賊開打,幾十萬人,衝鋒的腳步踏得地都動了!」

  民夫驚詫道:「啊?北邊有幾十萬人正在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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