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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他挑高眉毛,「玉兒,你介紹你兄長予我認識,說得滔滔不絕,怎麼說起我就只『當朝右相』這四個字?你不覺得不夠詳盡麼?」

  菡玉脫口喊道:「相爺!」心中略感忐忑,不由抬頭望了一眼李泌,見他神色無異,淺笑悠然,才略微放心。

  李泌道:「玉兒她脾性直率,若有不周之處,還請相爺海涵。」

  楊昭道:「她什麼脾性,我再清楚不過。」

  李泌道:「這些年玉兒獨自在京師,幸得相爺照拂,我這做大哥的反倒不能陪伴左右照顧。在此謝過相爺了。」

  楊昭道:「哪裡,我照顧她本就應當,是我該謝大哥才是。要不是早年得大哥收容撫育、悉心教誨,玉兒幼失怙恃,弱質女子,也不會躋身廟堂,有今日之位。」轉頭又對菡玉道:「玉兒,看來你我能相遇相識,還多虧了大哥成全。」一口一個「大哥」,叫得十分熱絡。

  菡玉覺著氣氛有些詭異,訕訕一笑:「可惜我連大哥的一點皮毛都沒學到,否則何至於碌碌如此。若我有大哥一半才學,也不會入朝十年一事無成、令社稷蒙難了。」

  楊昭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接她的話,菡玉只得明說:「朝中多是我這等庸碌之輩,賢才良士如大哥卻埋沒山林。酒香也怕巷深,良駒亦須伯樂慧眼識之。相爺……」

  他這才接道:「朝廷求賢若渴,像大哥這般人才正是急需。大哥幼時便聞名京師,得陛下賞識,欲授官爵,大哥辭而不受,仍與太子為布衣交,情誼匪淺。上有陛下,前有太子,我若強充這個伯樂,還怕大哥看不上呢。」

  菡玉氣得夠嗆,回頭對李泌道:「大哥,我們到後面去。分別這麼久,我有許多事要跟你說呢。」

  楊昭道:「玉兒,這會兒燈市正當熱鬧,你不去看麼?錯過了這時候,後頭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菡玉惱道:「相爺有興致,自個兒……」說了一半,被李泌按住:「玉兒,你是與相爺同來夜遊的罷?佳節良宵,怎可錯過。況且此處人來人往喧囂嘈雜,不便交談。改日我再去找你,好好敘一敘舊。玉兒,這是我照著以前你說的樣子做的蓮花燈,不知合不合你的意。」他舉起畫筆,將未完成的最後一片花瓣染上顏色。

  菡玉十分不情願,李泌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她忿忿地瞅一眼楊昭,告訴李泌自己住址,去接他手裡的蓮花燈。

  「玉兒,我來替你拿。」她剛抓住花燈提手,楊昭便伸手過來,合上她手背。她一縮手,那花燈就落入他手中。

  「不敢勞煩相爺,我自己拿就好。」她惱怒道,又不敢去他手裡搶。

  楊昭微笑道:「你不是說身著男裝還學女子拎花燈在手會叫人笑話麼?我不怕人笑話,我來幫你拿。」

  菡玉被他反將一軍,吃個啞巴虧,只得任他拿了花燈。二人辭別李泌,轉回大街上。轉彎處人多擁擠,楊昭緩步慢行,後面有人性急,從他身側越過時撞了他一下,把那花燈撞飛出去。燈中蠟燭歪斜傾倒,引燃了糊燈的紗紙。

  菡玉連忙衝過去撿,被他拉住,晚了一步,火苗已經燎了上來。

  「可惜了,」他搖頭嘖嘖嘆道,「這麼精巧的花燈,還是你大哥親手所制。」

  火燒得並不快,菡玉想上去救火,胳膊卻叫他緊緊攥著,掙脫不開。她急得回頭去掰他的手:「你放開!」

  她的指甲掐痛了他,他隱忍怒氣:「不就是一盞燈嗎,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那是大哥送我的!」

  「他送你的你就這麼在乎,我送你的你卻不屑一顧,你到底是在乎燈,還是在乎人?」

  她被他眼中怒意震住,忽然間明白了他處處與李泌為難的原因,既訝異又有幾分尷尬:「相爺,他是我大哥呀!你莫要……再像對我爹那樣……」

  「你爹是你親爹,這個大哥算什麼?他姓李,你姓吉,這是哪門子的大哥?」

  菡玉無奈道:「我與大哥同門學藝,情同手足,這才結為金蘭,我們倆確確實實是兄妹之誼。」

  他嗤道:「兄妹之誼,哼!男女之間哪來什麼兄妹之誼!」

  「相爺要這麼想,我也無可奈何。」她垂下頭,「至少我對大哥從來只有敬慕,不曾有過半點非分之想。」

  因為你……心裡已經有別人了?這句話噎在他喉口,像一根扎進肉中的魚刺,吐不出,也咽不下。初聽李泌自報姓名,他心中確實有過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幸好,不是姓卓。

  「玉兒,」他艱難地開口,「是我不好,我太多心了。我只是看不過你對他那麼親近,在他面前那麼隨意率性,與我所見判若兩人。那時候你才像一個女子,會撒嬌,會害羞,喜怒形之於色,而我卻從來沒見過你此種模樣。」他盯著她的眼,眉間有淡淡的愁緒,「玉兒,我是嫉妒他呢。」

  菡玉撿起那盞燒得只剩焦黑骨架的蓮花燈,勉力笑道:「相爺,燈市正喧,再不走可就要辜負這良辰美景了。」不等他答話,自顧低著頭往前走去。

  「玉兒,」他無奈輕嘆,「你為何總走得這樣快?我一直在後頭追著,卻總也追不上。何時你才肯停下來,回一回頭?」

  她一定聽見了,步子略一遲滯,但立即又裝作沒聽到的樣子,更加快了步伐,唯恐真被他追上似的,急急忙忙混入人潮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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