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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昭道:「將軍一心為國,死而後已,令人欽佩。下官羸弱文臣,亦有心為陛下平亂安邦,戰死沙場亦不足惜,只是沒這本事,至多空發一通豪言壯語,口說無憑而已。」

  封常清氣得臉色發青,甩袖道:「軍國大事豈作空言?陛下,臣願立下軍令狀,若是讓逆胡過了黃河武牢侵染東都,不必胡賊動手,臣也不會回來見陛下了!」向韋見素求得筆墨,就要寫軍令狀。

  皇帝見他倆鬧上了意氣,正要勸阻,楊昭已道:「將軍有此背水一戰的決心,三軍必士氣大振,新兵也可抵胡賊精銳了!」

  皇帝被他這句話一阻,慢了一步,那廂封常清已經動筆。轉念一想,封常清既有此意氣,現在攔阻令他顏面氣勢受損,也無益處。不過是守個東都而已,還不是十拿九穩的事。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即使不立軍令狀,封常清也是活罪難饒。於是也就作罷了。

  第二日制書頒下,封常清便立刻前往洛陽開府庫招募士兵,十天即募得六萬人。十日能募得如此多的兵卒,令朝野上下信心倍增。僅洛陽一處即有六萬人,加上長安募兵、朔方安西的援軍、河東楊光翽部下,足以與安祿山號稱的二十萬大軍匹敵了。封常清更是志得意滿,屯居洛陽,斷洛陽東北黃河上河陽橋,為守御之備。

  廿一日,皇帝離開華清宮返回長安。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將在京為質子的太僕卿安慶宗斬首示眾。安祿山當寵時,安慶宗也頗受寵遇,不僅官拜從三品太僕卿,更以宗室女榮義郡主妻之。安慶宗在京為父親耳目,早知安祿山有逆反之心,死得倒不冤枉;最無辜的就數榮義郡主,本是金枝玉葉,無端叫安氏父子連累,被賜自盡。

  朝廷所倚仗的軍隊除臨時募兵之外,主要是安西、朔方的鎮邊士兵和非安祿山治下的河東軍。安西路途遙遠,短時能集齊的唯後二者而已。

  朔方節度使安思順與安祿山同姓,父輩也是故交,兩人因此相約為兄弟,一度交好。後安思順覺察安祿山有反跡,與之疏遠,並多次進言揭舉。此番安祿山舉兵造反,皇帝雖不曾怪罪安思順,到底是對他這個「安」姓有所芥蒂,解了他朔方節度使一職,入朝為戶部尚書,其子安元貞頂替安慶宗為太僕卿,朔方節度由朔方右廂兵馬使郭子儀領任。

  河東節度副使、太原尹楊光翽為安祿山劫持,安祿山責其依附奸相,於博陵郡將其斬首以徇。楊光翽部下河東諸路軍馬群龍無首,如一盤散沙。皇帝因命右羽林大將軍王承業為太原尹,加置河南節度使,統領陳留等十三郡,衛尉卿張介然任節度使。河東兵馬稍集。

  廿二日,以榮王李琬為元帥,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副之,統帥諸軍東征。出內府錢帛,不出十日,於京師也募兵近六萬人,號天武軍。其中四萬餘人交由高仙芝統領,剩萬餘人駐守京師。高仙芝部下另有飛騎、彍騎、在京的邊鎮兵,合計五萬人,集練完畢,於臘月初一髮長安,屯於東京西面二百里處的陝郡,背靠潼關,作為封常清的後盾。

  封常清本意料安祿山會等嚴冬時從河陽水淺處渡河攻打洛陽,因此毀斷河陽橋,嚴加戒備。臘月剛至,天氣乍變,日間和暖,夜裡卻是滴水成冰。安祿山此時尚在洛陽三百里之外,大約也探知封常清據守洛陽,便於所在靈昌率先越過黃河。入夜之前將破船枯草樹木成捆投入河中,一夜冰結有如浮橋,十餘萬大軍悉數過河,橫掃靈昌郡。

  新置河南節度使張介然剛到陳留幾日,叛軍便兵臨城下。陳留守軍僅一萬多人,面對安祿山大軍,惶遽不能作戰。圍城兩日,陳留太守開城投降,張介然剛做節度使,便成階下囚。安祿山入城後聽聞兒子安慶宗已死,大怒,將陳留近萬降兵盡數屠戮泄憤,斬張介然於軍門。暴虐行止,百姓聞之色變。

  叛軍既過黃河,一路西進,所向披靡。官軍與叛軍相接無一勝績,惡報頻傳。臘月初七,安祿山至滎陽,去武牢關僅五十里,距洛陽則不足二百里。翌日即陷滎陽,殺太守,聲勢益張,命部下田承嗣、安忠志、張孝忠為先鋒,率精銳騎兵進攻東都洛陽,與封常清會於武牢關。

  不幸被楊昭言中,封常清長於後勤,衝鋒陷陣正是他短處。以往高仙芝出征,封常清常為留守,二人相得益彰,立下赫赫戰功。這回二人易位,封常清沖在高仙芝前頭,以倉促間招募來的六萬市井子弟對抗安祿山鐵騎精銳,一觸即潰,損兵過半,失武牢關。

  封常清收拾殘兵且退且戰,兵敗如山倒。武牢失守,官軍退往洛陽,中途被叛軍追及,戰於葵園,又敗;退至洛陽上東門,又戰敗。叛軍攻陷洛陽燒殺搶掠,官軍不能擋。封常清被逼至都亭驛,又敗,只得退守宮城宣仁門,一路敗退。最後幾被趕盡殺絕,縮於宮城一角,推倒禁苑西牆才得以逃走,至陝郡與高仙芝會合。

  初時官軍自大輕敵,以為叛軍不堪一擊,與叛軍交戰後,見叛軍銳不可當,不免矯枉過正,心生恐懼,覺得叛軍不可戰勝,士氣衰微。封常清率殘部至陝郡,告知高仙芝叛軍銳勢,陝郡地勢類洛陽,無險可守,不如退守潼關。潼關為西京門戶,戰略要地,潼關不保則京城危,封常清主張重兵把守潼關並無不可。只是這些連日與叛軍血戰的新兵對安祿山軍隊懼意甚深,聞之膽寒,混入高仙芝軍隊中,令軍心有所動搖。高仙芝聽從封常清建議,開陝郡倉庫,堅壁清野,以府庫所藏盡賜士卒,其餘焚毀,不留半分予敵。正當此時叛軍追至陝郡,官軍正往潼關撤退,被叛軍追擊,倉皇而逃,不成隊伍,士兵戰馬互相踐踏,不戰而死傷甚眾,可說是狼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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