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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馨連忙去拉她:「娘子息怒,不會的……吉少尹他、他和相爺一樣,是個男人啊!」她抓住裴柔衣角,冷不防裴柔雙手一揮把長案上擺飾的大花瓶掃了下來,正砸中梅馨額頭,痛得她縮回了手,一摸自己額角,已經流出血來。

  裴柔怒火攻心,把架子上能砸得東西統統搬下來,一樣一樣砸得粉碎。梅馨捂著自己被砸破的額角跪在地上,勸也勸不住,嚇得哭了起來。如果是明珠就好了,她抽噎著想,至少她只是個婢女,娘子還管得住她。但那個人……那人是男子,是朝廷命官,是裴娘子動不了的人。男人,相爺居然喜歡上個男人,還和他……娘子爭不過他,爭不過他了。

  二三•玉怏

  菡玉扶著廊柱走了幾步,便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只得就著圍欄坐下來,雙手按住膝蓋,猶能感覺到兩腿不聽話地打著顫。自從相府搬出,她便落下這雙腿酸軟發顫的毛病,起初還只是體虛乏力不能久站,最近愈發地嚴重起來,連行走都成了困難。照這樣下去,真有癱瘓的勢頭。

  從沒想過這身子竟還會生病呢。她揉著酸麻的關節,心中也有疑惑。自有肉身以來,十餘個年頭了,從來沒有生過一次病,三九不冷三伏不熱,刀兵加身也不傷性命。她記得當初大哥的確有提過,這身子應當是不會有傷病的。眼下這紕漏,是因為她……非人的身軀,卻和人有了糾葛?

  腦中不由顯出那夜的情形來。她心慌地垂下眼,加快手上揉搓的動作。她不是人,更不屬於這個世界,終有一日要回她原屬的地方去的,卻和他有了那樣的糾纏……

  小院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了,明珠挽著竹籃走進來,看到她坐在門口連忙跑過來:「少尹,你怎麼不在床上好生躺著,跑出來做甚?快回去快回去!」急急忙忙地來扶她進屋。

  菡玉道:「老躺在床上,沒病也要悶出病來。我這腿腳不利落,出來走走練練才有力氣。」話雖這麼說,一站起來,那腿抖得就像風中的落葉。

  明珠嗔道:「都這樣子了還練!」她挽著菡玉胳膊,感覺要撐起她比前幾日花的力氣更大了,不由皺起秀眉:「少尹,你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得看大夫。」

  菡玉道:「大夫一切脈必然能診出我不是男子,到時候捅出去,少不得要辦一個欺君之罪。」其實最怕的是被診出不是人身,那麻煩就大了。

  明珠臉色微微一變,很快恢復常態,說:「這有何難。你就換上女裝,以女子身份前去就醫,戴上帷帽遮面,誰又知道你的身份?」

  菡玉道:「這……還是小心為上。只不過是體虛乏力而已,我自己也粗通醫術,抓幾帖補氣養身的藥吃了就好了。」

  明珠道:「補元氣的藥都吃了一個月了,不見好轉反而更重。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病重下去!」

  菡玉嘆道:「明珠,你在我身邊也快兩年了,我並不是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你也清楚。這事……我自有考量,你不必擔憂。」

  明珠看她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不肯對自己明說,想起她瞞著自己女兒身之事,心下不由一痛,賭氣道:「好,不管就不管,反正腿又不長在我身上。」

  菡玉惟有嘆氣。兩人進了屋,到床邊坐下,明珠取出竹籃中的藥包,菡玉才問:「今日見著張員外了麼?」張員外是文部員外郎,菡玉任京兆少尹後,告身假使實際由他掌管。菡玉先前只請了一個月的假,已經到期了,病情卻更趨嚴重,自己都出不了門,便讓明珠去找張員外續假。

  明珠垂首道:「我沒敢進去。」

  菡玉道:「張員外和我一向交好,人也親善,你去找他,他必然會通融的。」

  明珠沉默片刻,才道:「相爺回來了。」

  菡玉不由愣住。明珠又道:「我走到皇城門口被侍衛攔住,正好撞見相爺從步輦上下來。幸好我閃得快,才沒有被他看見。」

  菡玉呆呆地看著明珠,腦子霎那停擺,只見明珠紅唇翕動,卻不知她在說什麼。他回來了,他回來了,該見他,還是不見?父親的性命還在他手上,他是救下了,還是沒救成?她知道總是要見他的,無法逃避,卻忍不住做起縮頭烏龜,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相爺若是想找什麼人,不出一天,他就能把整個長安城翻過來。」明珠看了她一眼,菡玉還在愣怔出神,也不知聽進去她的話沒有。相爺回去了發現少尹趁他不在悄悄搬走,決不會善罷甘休。明珠想起那日情形,仍覺得心裡堵得慌,把剛才從竹籃里拿出來的藥包又丟回去,悶悶道:「我去煎藥。」便丟下她出門去了。

  菡玉聽著明珠的腳步聲漸遠,還未消失,外頭就傳來人聲嘈雜。明珠厲聲喝道:「什麼人擅闖民宅?啊!」接著便沒了聲響,只聽到許多人湧進來的吵鬧。

  「明珠,出了什麼事?」菡玉揚聲問道,不聽明珠回答,起身想出去看個究竟。剛一站起,腹間突然一陣絞痛,頭暈目眩,兩條腿又不由自主地打起顫來。她連忙扶住床欄,暈眩感尚未消失,房門就叫人一腳踢開,強闖進來。

  她一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目光炯炯,蘊著怒意,卻在見著她之後被重逢的喜悅覆蓋。他張了張嘴,第一下沒有發出聲來,第二下才低低地喚出:「玉兒!」上前一步,向她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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