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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轉過一個彎,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喝:「你要去哪兒?」

  她心頭一跳,腳步便滯住了。

  身後的人沒再說話,卻聽到細微的呼吸聲,隔了五六尺遠仍能聽得見,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怒氣。她轉過身去低頭一拜:「稟相爺,下官剛接到劍南送來的戰報,軍情緊急,正要趕進宮去奏報陛下。」

  他伸出手:「給我。」

  她無奈地掏出袖中降書遞呈過去:「這是李留後親筆所書,請相爺過目。」

  楊昭接過去看了兩眼,滿紙儘是劍南軍悽慘敗狀,勃然大怒,將那降書撕得粉碎,團作一團擲於地下:「對付一個南蠻小國,居然也能慘敗至此!都是酒囊飯袋,沒用的東西!」

  菡玉見他將降書毀去,心裡一落,低著頭不言語。

  楊昭憤憤地一拂袖,轉身往尚書都堂內走。一腳跨進門檻,回頭見菡玉還站在原處,喝道:「把東西撿著,跟我進來!」

  自從年初以來,她進尚書都堂的次數屈指可數,有時有事求見也未必得到允許,他召她入內更是絕無僅有,現在卻突然叫她進去,只怕是因為她看了降書內容,不許她出去透露給旁人,才命她跟隨身側。菡玉後退一步,揖道:「相爺,南疆軍情事關緊急,還是奏與陛下知曉的好。」

  他冷冷地回道:「此事我自有定奪,這就要進去召集百官商議,不必驚擾陛下了。」

  菡玉道:「既然相爺無暇分身,那就由下官進宮去稟奏陛下一聲。」說著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欲走。

  才走了兩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追著她過來了。她還沒來及的回頭去看,肩膀就被大力扣住向後一扳,讓她一個踉蹌,身子站立不穩,撞到了後頭拉她的人,又被猛地一推,跌在走廊圍欄上。她一手搭著廊柱,才沒有翻倒到圍欄外去。

  「吉菡玉!才幾天啊,你就學會吃裡爬外,拆我的牆角了?剛才你是不是想私扣下給我的書信去當告密的證據?我不想和你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息事寧人,你卻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那頭庭中的信使和都堂門口的韋見素見突然生此變故,都是大吃一驚,又不敢上前勸阻,只好在原地看著。

  菡玉的帽子撞歪了,衣服也拉得扭作一團,狼狽不堪,心裡頭一陣一陣地揪著,連背後撞到圍欄的地方都感覺不到疼痛。她無法直視他咄咄逼人的怒容,抱緊了身邊的廊柱,勉強道:「軍國大事奏報陛下,難道不該?」

  他怒而揮手,一指走廊的那頭:「奏報陛下?好一個奏報陛下!陛下在哪兒,你又往哪邊走?」

  菡玉往他所指之處一看,頓時白了臉色。要進宮去覲見,當然要先出省院大門。方才她迎面碰到信使,因他阻攔,轉身就往旁邊的走廊上走去。這走廊正好通向武部,而武部侍郎正是吉溫。

  楊昭見她臉色突變卻不辯駁,以為自己說中,冷笑一聲:「好啊,要去告密就去好了,進宮或是去那邊,都隨你。你踏出這一步,就別想再收回來。」

  你踏出這一步,可別想再收回來。她聽著這冰冷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胸口忽地澀住了。她想起以前,縱然是她與他對立時,他也多次出手相助,護著她,引著她,就像以前那人,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身處完全陌生的地方,並不是孤零零的形單影隻孤立無援。然而現在,那些都沒有了,被她親手毀去,收不回來了。

  她心口一痛,像刀子割過一般,脫口喚了一聲:「相爺……」然後便哽住說不下去了,心口上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喘不過氣來。她低著頭,連吸幾口氣,慢慢緩過來,才接著說:「下官自然不敢違背相爺的吩咐。」

  抬起頭來才發現他早已經進尚書都堂去了。她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回頭往院門走去。出了省院大門,冷風一吹,心緒稍稍平靜了些。她沿著省院門口的大道,一路漫無目的地走下去,腦子裡渾渾噩噩的,也不知自己要往哪裡走去。但她平日裡回家的路走熟了,無意識時也是沿著回相府的路在走,不知不覺竟到了相府所在的宣陽坊口。她這時心裡頭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想起自己本來打算回來幫明珠和小鵑打掃房屋的,便索性回相府去。

  走到相府門口,卻碰見明珠從裡頭出來,手裡提了個布袋,像是要去買東西。明珠一見她,面露喜色,跑上前來:「郎中回來啦,正好,和我一同去東市罷。」

  菡玉問道:「都這時候了,怎麼突然想到要去東市?不是說今天打掃屋子的麼?」

  明珠道:「小鵑正在裡頭打掃著呢。我也是剛聽紅穎姐說的,東市好幾家店鋪突然降價,東西只要以前的一半價錢,其中也有我素來都去的布莊。眼下天氣越來越熱了,我本來準備這幾日去買幾塊料子給郎中做夏衣的,正好趕上這次便宜。郎中有空,就隨我一同去挑料子罷。」

  菡玉道:「這個你拿主意就行,我對布料不甚了了,去了也不會挑。」

  明珠卻不依,拉著她的袖子撒嬌:「郎中!反正現在還早,今日東市人也多,熱鬧得很,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明珠自來相府之後一直過著苦日子,只有當年在楊慎矜府上時,楊慎矜甚是寵愛她,才有如此嬌態。菡玉被她磨得沒辦法,不忍拂逆,便點頭答應,兩人同去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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