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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等了半刻鐘,楊昌來回話。沒過多久楊昭便出來了,由裴柔伴著。兩人看來都是剛起床不久,沒穿戴齊全,裡頭只一件單衣,外頭披了披風大氅,到暖閣里就脫了。

  裴柔穿了身薄紗長裙,裙內是紅色襦衣,領口開得極低,隔著薄紗朦朦朧朧的,很是綺艷。她滿臉春風,粉面含笑,嬌怯地依在楊昭身側。楊昭本也是面色柔和,進門一看到菡玉,神色立刻變得凌厲。他先是醉酒傷胃,又發熱頭痛,這會兒臉色泛著憔悴的蠟黃,愈發襯得一雙眼鋒芒畢露,咄咄逼人。

  菡玉起身來行禮,楊昭在主位坐了,開口便問:「什麼要緊事,這時候來找我,是年前布置的人手有動靜了麼?」

  菡玉一愣,沒想到他突然問起這事。去年臘月里他曾經做過一些人事調動,貶謫了一些官員,抽調了幾名地方官入京,又把潼關的駐軍調了幾千人到京師來,說是過年增強京師治安之需。但除此之外也沒見他有什麼大動作,她又不在武部任職,便沒有多問,後來也不曾插手管這件事。怎麼他突然問起來?難道那些人不是為了京師治安調回來的?

  「你這些日子都幹什麼了?」他冷哼一聲,「安祿山已到華州地面,距驪山不過百里之遙,明後天就能到華清宮,你還沒得到消息?」

  皇帝年前下旨召安祿山進京,她倒是知道的,但安祿山何時動身、到了哪裡,她卻沒有消息來源。楊昭手底下的人只為他辦事,她在文部做個小小郎中,哪來自己的眼線,全都要靠他,離了他便什麼也做不了了。

  她沮喪地垂下頭,心下猶疑起來。但是,也不能讓他……

  裴柔見他倆議論起政事,雖不放心他們單獨相處,還是要迴避。楊昭卻拉住她:「你別走。」

  他拉著她的手冰涼而微微發抖,裴柔問:「相爺,你是還不舒服麼?」

  楊昭點點頭,放開她道:「是還有些不適,你在一旁伺候著,不妨事。」

  裴柔當然樂意,見他微有虛汗,取來熱手巾為他擦拭。楊昭等她擦完,才對菡玉道:「我正要召集大家商議,這事呆會兒再說。你來找我何事?」

  菡玉心裡頭掙扎,抬眼正見裴柔含著笑,眼光卻是戒備而冷然。她小心翼翼道:「下官去年一直寓居相爺府上,多有叨擾,如今已尋得一處寓所,離省院也近,因此特來向相爺辭行……」

  他突然一拍桌子,怒道:「誰准你走了?」

  菡玉不意他竟會發怒,低首道:「下官以前貧寒無資,叨擾相爺,心中一直愧疚。如今略有盈餘,足以自立,所以……」

  「我堂堂宰相府,還供不起你?」

  菡玉忙道:「相爺息怒,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大丈夫三十而立,我如今已三十有三,也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不能總倚仗相爺……」胡亂找著藉口。

  這話裴柔愛聽,也跟著幫腔:「是啊相爺,吉郎中這般人品,放在外頭,做媒的早就把門檻都踏破了,咱們可不能耽誤了人家……」

  楊昭冷冷地瞥她一眼:「我只讓你在一旁伺候,可沒讓你多嘴。」

  裴柔立刻噤聲,端過茶水,柔聲道:「妾知錯了,相爺息怒,可彆氣壞了身子。來,喝口水潤潤喉。」

  楊昭喝了幾口茶,慢慢地心緒平靜了些,把茶碗放回去,坐正了身子道:「吉郎中,倒不是我故意耽誤郎中,只是郎中既然為我辦事,我就得保郎中萬事無虞。你看我身邊的幾個緊要人物,可有居於外的?我哪能放心。」

  知道得越多的人就越危險,被對手窺伺危險,掌握自己的命脈也危險,總之不能脫了自己的掌控。她雖然不是什麼緊要人物,沒起過多少作用,但他一直推心置腹,她知道的的確不少。單論公事,他也不會讓她從他的地盤上飛出去。

  菡玉吃不准他是不是真的出於公事的考量,但只看了他一眼,一觸到那炯炯的雙目便不敢再視。無論如何,她心知這回是走不了了,便低頭拜謝,不再多說。

  楊昭道:「好了,正事還是去那邊商量罷,這會兒興許又有新消息傳回來了。」擺擺手站起身來。

  裴柔道:「相爺要去書房麼?外頭冷,可不能就穿這點衣服出去。」

  楊昭點點頭,裴柔對菡玉陪了一笑,說:「吉郎中請稍候片刻,我到後頭去為相爺加件衣裳。」

  菡玉道:「相爺身體要緊。」

  裴柔吩咐侍女去取來楊昭的衣物,兩人轉到裡間更衣。菡玉坐在外面等候,隱約可以聽見裡頭的聲響。

  裴柔戀戀不捨道:「相爺,這就又要走了麼?大過年的,才初二就要忙了?相爺身子還沒養好,可別太勞累。」

  楊昭道:「我身子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哪有那麼嚴重。」他輕笑一聲,「捨不得我走就直說好了,何必拐彎抹角。」

  裴柔嗔道:「誰捨不得你走了!人家是真的擔心你,你還取笑!」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走了。」

  「哎!」裴柔連忙阻止,換來他戲謔的笑聲。接著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漸漸聽不見說話聲了,只聽到女子嚶嚀一聲嬌喘,又歸於沉寂。

  菡玉坐得端端正正,雙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視。背上方才熱出的汗已經涼了,衣服濕濕地貼著肌膚,背心裡冰涼一片。

  楊昭忽然道:「好了好了,外頭還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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