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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昭又道:「哥舒翰此番大敗吐蕃,陛下龍心大悅,有意要賜爵封王。」

  菡玉訝道:「封王?陛下要封哥舒將軍什麼爵位?」

  楊昭笑道:「草擬為西平郡王。」

  「西平……郡王……」菡玉緩緩念出那四個字。安祿山爵東平郡王,這回封哥舒翰一個西平郡王,便是明著把他倆放到同等的地位上去了,兩人的爭奪對峙也由暗處轉到明處。

  讓哥舒翰去和安祿山正碰,總比……菡玉瞥了楊昭一眼。天色已暗,他的臉在幾尺之外,也看不真切了,只有一個黑暗的剪影。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八月戊戌,皇帝下制以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兼任河西節度使,賜爵西平郡王,以賞其擊吐蕃之功。

  〇三•玉隨

  十月,皇帝再次駕幸驪山華清宮,韓國、虢國、秦國三位夫人也隨行。

  楊昭宅第位於宣陽坊,與虢國夫人宅相鄰,在楊氏諸家中最為豪華,楊昭此時又身為右相,今非昔比,其餘五家都以他馬首是瞻。出發之前,三夫人及楊銛楊錡都先到相府會合。

  楊氏豪奢,此次出行必定極盡奢華,菡玉也早料到了。但當她隨著楊昭走出大門時,還是被門外的陣仗嚇了一跳。

  相府前一橫一豎兩條寬闊的大街,足以四馬並轡行走,此時卻擠擠攘攘塞滿了車馬僕從,三邊都望不到盡頭。不僅鞍馬車輿飾以錦繡珠玉,光華燦燦,僕從也都著錦緞新衣,穿金戴銀。楊氏五家隨從各穿一種顏色的衣服,合在一處,紅綠黃藍紫,繽紛耀眼,粲若雲錦,光華奪目。

  裴柔沒法跟去,拉著楊昭的袖子寸步不離,一直把楊昭送上了馬,還依依不捨地不肯放他離去。

  「好了,」楊昭在馬上沖她揮一揮手,「驪山又不遠,明後天也就回來了。」

  裴柔哀怨地說:「可我就是捨不得相爺嘛……」美目一眨,瞬間就聚起濃濃的水霧。

  楊昭有些不耐煩:「這麼多人呢,別弄得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話還沒說完,裴柔的眼淚便滾了下來。她哽咽道:「自從跟了相爺,與相爺分別的日子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每次送相爺走,我就想起那回江邊送相爺進京,以為今生都難再見了,叫人好不傷懷。」

  楊昭見她淚流滿面,不得已下了馬,掏出自己的汗巾來給她,一邊道:「別多想了,我這不是一兩天之內就回來了嗎。」

  「我就怕……相爺一去就不回來了。」裴柔卻不接他的汗巾,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楚楚可憐,「最多兩天,一定回來麼?」

  楊昭無奈,只得幫她擦去淚水:「兩天一定回來。」手下撫著裴柔面龐,一面卻不由自主地向騎馬跟隨他後的菡玉看去,只見她直視前方神色泰然,心下不由一涼。胡亂擦了幾下,對裴柔身旁侍女道:「好生照看娘子。」說罷轉身上馬。

  裴柔拉住他,悽然道:「相爺……」

  「行了裴娘子,」一個清冷的女聲插進來,卻是虢國夫人,坐在後頭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上,掀了窗簾露出一張冰冷的麗顏,「相爺是奉陛下之命伴駕前往驪山,又不是自己私行,大家都在等著他一同去朱雀大街與百官會合。你這樣拉拉扯扯婆婆媽媽的,誤了見駕的時辰,是想叫他被陛下責罰嗎?」

  裴柔一聽,急忙鬆了手。虢國夫人冷冷地瞅她一眼,放下車簾。

  楊昭以劍南節度使的旌節儀仗領於五家之前,五家的僕從著五色錦衣,合成一隊,一條條五彩的花紋綿延數十丈,遠遠看去,猶如天際虹霓一般絢麗。

  到了朱雀大街,百官多已集齊,待皇帝乘輿從承天門出來,再過皇城朱雀門,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一路向東,從東邊的春明門出長安,驪山就在五六十里之外,如此綿長的隊伍,用不著半日也就能到了。

  出春明門之前,沿路都有百姓夾道,楊氏五家僕從經過時引起了一陣騷動。本是在路旁圍觀的百姓竟然圍攏過來,有些膽子大的還貓著腰鑽進隊伍的空隙里。

  菡玉聽到後頭有騷亂之聲,回頭去看,只見一名年輕少婦和一中年婦人各執著一片錦緞的兩段,互不相讓地拉扯。再往後不時有幾個人一擁而上,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為此爭搶相鬥的也不在少數。

  原來是楊氏僕從身上帶的錦繡珠玉掉落在地,隊伍前行又不得停下去拾撿,圍觀的百姓看到有這樣值錢的東西掉在路上便紛紛掙搶。

  菡玉看這樣的情形,不由皺眉。隊伍行過都能掉落一地的珠玉,奢華竟到如此地步。

  楊昭看她策馬回頭,也轉頭去看,見兩旁百姓爭搶遺落財物,忍不住哈哈大笑,對手下隨從道:「叫後面的人把身上帶的值錢物什都扔下去,人人有份,免得他們搶個頭破血流。」

  菡玉瞪他一眼,忍怒道:「相爺此舉非但不能止住爭奪,反而會造成更大的騷亂。望相爺三思,否則就真要搶得頭破血流了。」

  楊昭笑道:「頭破血流也心甘哪。」

  菡玉惱怒:「相爺,貪財之心人人皆有,相爺以此取笑,令他人醜態畢露,覺得很好玩麼?相爺今日富貴,視錢財如土,倘若換作普通百姓,為衣食所累,不也像這些庶民一般汲汲營營?」

  楊昭道:「人與人本就不同,菡玉,可不是人人都需要像你這樣設身處地以己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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