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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當時她聽了任海川的建議把他引見給右相,密告王銲所謀,那任海川就決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韋會也不會因此枉死。現在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她和王繇,看王繇那模樣是決計不敢再多說話了。如果她也不說,王銲是不是還會依計劃行事,那左右相和……楊昭,豈不是有危險?

  光憑「壽數」二字,能保他安全麼?如果能夠,那她對安祿山……

  突然而生的不安讓她心頭猛地一落。

  楊昭,他現在只是她身邊一個真實存在的普通人,肉體凡胎,他隨時都可能生病、受傷,甚至——死亡。

  二一•蓮護

  「菡玉。」

  蓮靜猛一抬頭,正看到一輛三驥馬車停在自己面前,車簾掀開,露出一張冷冰冰的面龐,雙眉微蹙,眼光卻帶著與表情不協調的柔和。

  「上來罷。」楊昭向她伸出手。

  「呃?」她駐足原地,沒有挪動。

  「難道你這這裡來回逡巡,不是在等我麼?」他冷冷道,「上來說話。」

  蓮靜臉一紅,低下頭道:「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幾句話就好。你最近……」

  「上來再說。」楊昭突然站起身往前一探,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把她拉上了車。蓮靜還未來得及推辭,馬車已經起來了。她只得坐下。

  她瑟縮地靠緊廂壁坐著,仍免不了半邊身子和他緊密相觸。怎麼他官越升越高,權勢越來越大,馬車卻始終這麼狹小?

  沉默片刻,他突然問:「菡玉是你的表字?為何與鎮安二字毫無關聯?」

  菡玉道:「那兩個字是入朝時隨便取的。」

  「那菡玉才是你的本名?」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怪不得你喜歡你的『親近友人』們這麼叫你呢。」他不無尖酸地說道。

  蓮靜囁嚅道:「你要是覺得這樣叫著順口,也可以……」

  「哼!」他打斷她,嗤之以鼻,「你的『親近友人』才叫的名號,讓他們只管去叫好了,你以為我稀罕?」

  她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他口氣稍緩:「那你的家人叫你什麼?是直呼名字,還是叫小名?玉兒,小玉?」

  她心裡一震,低聲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親人了。」

  楊昭一手按上她的肩,語氣變柔:「以後會有的。」不容她多想,又說:「那你希望親近的人叫你什麼?蓮靜,菡玉,還是玉兒?你喜歡哪個?」

  蓮靜低著頭往後一退:「楊侍郎,既然你不喜歡下官的表字,那我們還是以同僚之禮相處好了,下官還是習慣楊侍郎稱呼我為『吉少卿』。」

  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緊,扣住了她肩頭的衣裳。明明隔著衣服,那與他相碰觸的地方卻平白要比別處熱上許多,炙著衣下的肌膚。

  她定定心神,打破沉默:「我找你是想提醒你一下,最近這段時日,你出入往來多帶些護衛,小心防範。」

  楊昭拿開手,問道:「難道有人想害我麼?是誰?」語氣恢復平素的肅然。

  蓮靜道:「反正……你多加小心就是。」

  「是王准麼?」

  她吃了一驚,抬頭卻看到他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你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只不過我上次因為你而和他起了衝突,使他對我懷恨在心。菡玉,」楊昭斂起笑容看著她,「若不是害我的人和你有關、因你而與我生隙,你怎麼會來好意提醒我當心呢?我想想自己得罪過的人,和你有關的也就這一個,不是他還能是誰?」

  蓮靜直覺地想要反駁,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道:「王准集結了一干兇徒,目標不只在你,並非宵小烏合,你別掉以輕心。」

  「目標不只在我,聽起來似乎還有比我更大的魚?既然有王准,當然不會對他爹下手,那朝中的大魚……就是宰相了?」

  蓮靜暗暗吃驚,又不好否認。楊昭繼續道:「兇徒並非宵小烏合,那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了。王准不過是個靠鬥雞得寵的衛尉少卿,他哪來的兵力。莫非是結交了什麼軍營中人,或者,想要奪兵作亂?」

  蓮靜訝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菡玉,明明是你自己透露話風給我,我僥倖猜對而已。」

  蓮靜道:「不管你是猜到還是事先察覺,只要你有所警惕,我便放……我也就不枉今日之行了。」

  他笑得輕蔑:「區區一個王准,我還不放在眼裡。」

  蓮靜正色道:「楊侍郎,此事非同兒戲,王准不過是個跟班,切不可因他而輕敵。」

  楊昭止住笑,但那輕蔑還掛在眼梢唇角:「菡玉,你是又要給我提示讓我猜麼?那我就繼續猜一猜。我聽說王大夫有一弟一子,王銲王准,都是蠻橫兇險,時常一同搗亂生事,讓王大夫十分頭疼。這回的事情不小,肯定少不了王銲一份。這王銲交遊甚廣,與軍中將士、官府衙役、地頭混混都有交情,定然是他出謀劃策牽線搭橋找的人。只要去查一查最近他和什麼人往來密切,就知道都有哪些人參與了。」

  蓮靜皺起眉:「你真的事先一點都不知道?」

  楊昭斜睨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要是事先知道,還能優哉游哉地坐在這裡等他上門來殺我?」

  蓮靜盯著他:「那你對王大夫的家事知道得還真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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