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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舅舅提醒,瞧我這一身痴肉,過個門檻也要舅舅幫扶。」安祿山嘴上這麼說著,卻未謝絕楊昭攙扶,倚著他進了殿去。

  殿中已有幾人在等候休息,見安祿山進來,紛紛起身向他問好行禮。安祿山也不客氣,大剌剌地走到正中位置坐下。楊昭只坐他下首,安祿山身旁另一張座位無人敢坐,還空著。安祿山道:「舅舅,何不來坐這邊?」

  楊昭道:「郡王抬愛,下官品階不過正四品下,在場諸位大都在下官之上,怎敢造次。」

  安祿山道:「說起來舅舅還是堂堂的國舅爺呢,皇親國戚,這還坐不得麼?」頗有些不可一世的驕橫。

  眾人雖不言語,心裡卻不由想道:「果然是不識禮儀的蠻子!」

  正當此時,外頭又來了一群人,是右相李林甫到了。眾人紛紛又起身迎接,唯獨安祿山坐在首位一動不動。李林甫走到殿中,安祿山也不搭理。

  李林甫道:「安大夫近來安好?新近升遷,可喜可賀。」別人都叫安祿山為東平郡王,李林甫卻已大夫稱之。李林甫雖然身居右相權勢滔天,畢竟是臣子,還是要排在王公之下;但論起官職,安祿山這個御史大夫就在右相之下了。

  安祿山這才道:「托相爺洪福,安然無恙。」又指了指身旁座位,「相爺請坐。」

  李林甫也未多說什麼,就在他身旁坐下。

  楊昭眼光在隨李林甫進來的人群中一掃,卻發現蓮靜也赫然在列。他本以為跟隨李林甫進來的都是他的親黨,那蓮靜是……正好碰到這個時候,才一同進來的麼?正疑惑思索著,蓮靜卻與李林甫門生親黨坐在了一處,離他頗遠,低垂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

  坐了一會兒,李林甫舉目四顧,皺眉問近旁官員道:「王鉷呢?這麼晚了怎還不見他?幹什麼去了!」

  安祿山聽他此言,暗暗吃驚。王鉷此時與他同為御史大夫,因他難得在京,御史台大權實際是王鉷一手掌控的,權勢地位除了李林甫幾乎無人能出其右。現在李林甫卻直呼他的名字,那語氣就像在找一個沒有盡心伺候的下人。

  旁邊官員道:「王大夫今日恐怕是在路上耽擱了,平時他都是早早進宮的。相爺息怒,下官這就去瞧瞧。」說著急忙出殿去,不一會兒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往偏殿這邊來,還聽到那名官員的催促聲:「王大夫快走兩步,相爺生氣得很,趕緊去向他賠個不是。」

  王鉷急匆匆地走進殿內,面帶焦慮,對李林甫連連致歉賠禮,解釋說自己是因為路遇泥濘車馬難行,步行趕進宮,所以晚了片刻。李林甫道:「開春天暖,冰凍融化,哪裡不是泥濘難行?怎麼就你晚了,別人沒晚?知道路不好走就早些出門,要是誤了早朝,陛下升殿了你還沒來,還要我幫你推託嗎?」

  王鉷連連賠罪,李林甫仍不消氣,安祿山起身站到王鉷身旁,道:「相爺,王大夫並非有心,經此一回必定引以為戒,以後再也不敢了。好在陛下還未到,沒有誤了大事,相爺就饒過他這回罷。」

  李林甫也站起身,扶著安祿山手臂道:「既然大夫都為他求情,我也就不再計較了。其實咱們都是同僚,我這般苛責他,不也是怕他御前失儀觸怒龍顏麼。」

  安祿山道:「那是那是,相爺有心了。」

  李林甫對王鉷道:「切記日後莫再犯!坐下罷。」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讓王鉷坐下,又對安祿山道:「大夫請坐。」

  安祿山忙謝道:「相爺先請。」後退一步,站到王鉷對面的座位旁。

  李林甫見他如此識趣,很是滿意,不再客氣,在主位坐下。等他坐定,安祿山王鉷才分別在下首的位置坐了。

  這時群臣才開始三三兩兩地議論起朝上將要上奏的事宜。王鉷坐在李林甫身旁,把今日要上奏的諸項事宜都一一向李林甫報上。李林甫點頭了,才敢上奏;李林甫說不行的,都划去不議。安祿山在一邊看王鉷對李林甫如此惟命是從,想起自己之前對他的傲慢,更加不安。

  李林甫聽完王鉷奏報,轉頭問安祿山:「安大夫今日除了向陛下謝恩辭行,還有什麼其它事麼?」

  安祿山一聽,心想王鉷把奏議巨細都跟李林甫匯報過了,看來自己也應該如此。李林甫又開了口問他,不敢隱瞞,據實回答道:「首要當然是謝陛下厚愛隆恩,順便有一些人事調度求陛下恩准。」

  李林甫問:「哦?什麼人事調度?」

  安祿山回道:「河東還有一些職務未曾指派,陛下讓下官自己拿主意。下官怎敢自作主張,就選了幾個強明能幹的官吏暫時兼任,奏與陛下。」

  「是吉溫麼?」

  安祿山見他一語中的,心中暗驚,只道:「相爺也覺得吉溫此人能擔重任?」

  李林甫道:「吉七郎頗有才幹,只可惜先前陛下曾謂之不良人,埋沒不得重用。如今得到大夫賞識是他的福分呀,此去河東必能一展長才。若是在朝也能擔任如此要職,以他的幹練,拜相也不足為過啊!」

  安祿山心中大驚。吉溫先附李林甫,後去之而攀諸楊,李林甫對他懷恨在心,一直不予重用,現在卻對他稱讚有加,還說他才能足以拜相。李林甫此人心胸狹窄,之前不知迫害過多少有入相之志的臣僚,最忌有人與他分庭抗禮,怎會說出這等話來?吉溫和安祿山相交時就說,李林甫雖然目前與他交好,但必然不會容他升至宰相之位,而吉溫自己受李林甫驅使,也遲遲得不到擢升,若兩人結為同盟,安祿山在皇帝面前為提拔吉溫委付重任,一旦吉溫有了地位,也會為安祿山美言,推薦他為相,二人互惠互利。安祿山覺得有理,便答應了他,兩人敘為兄弟。李林甫這些話,正說中了兩人的私密,讓安祿山不由地忐忑不安。想著想著,背上冷汗淋淋,這二月寒晨,內裡衣裳竟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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