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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昭道:「難的是這事本來就是貴妃的起的頭。」

  張垍皺眉道:「那依楊侍郎之見,此事該如何是好?」

  一旁蓮靜突然插話,聲音冷厲:「安祿山邊將封王,萬萬不可。」

  張垍道:「但是陛下心意已決,勸誡無用……」說了一半忽然愣住。這太僕卿怎知陛下要封安祿山為王?此事尚未公開,方才他和楊侍郎說話也從未提到安祿山呀!

  「官以任能,爵以賞功,陛下此舉未必不好……」楊昭說道,突然發現蓮靜已不在身旁,回頭去看,他已疾步走出老遠,朝著承天門方向而去。

  「蓮靜,你去幹什麼?快站住!」楊昭喊了幾聲,蓮靜充耳不聞,腳不停步。楊昭無奈,只得追上去。張垍不知他二人搞的什麼名堂,也跟著楊昭追進承天門。

  蓮靜腳程極快,楊昭一路奔跑也沒追上他,眼看著他闖進兩儀殿去。兩儀殿位於太極宮正殿太極殿之北,是皇帝朝下另外召見朝臣議事之所,楊昭和張垍這回應召入宮正是在兩儀殿面見聖駕。

  說巧不巧,皇帝這會兒正好用完午膳移駕到兩儀殿來。楊昭張垍趕到時蓮靜已見過皇帝,跪伏在御座前,而座上的皇帝臉色明顯不太高興。兩人拜見皇帝,皇帝只抬了抬手讓兩人平身,又慢吞吞地對蓮靜說道:「太僕卿,你平身罷,此事以後不必再奏了。」

  蓮靜伏地不起:「陛下,天象屢屢示警,安祿山圖謀中國居心險惡,陛下莫要被他蒙蔽了!」

  皇帝懶洋洋地看著他:「到底是天象屢屢示警,還是你屢屢示警呀?」

  蓮靜連忙拜道:「臣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陛下,的確是天象有此徵兆。臣最近夜夜觀星,凶兆日益明顯,望陛下明察!」

  楊昭見皇帝面有不耐,上前進言:「陛下,太僕卿心繫國家運勢,夜夜觀星,心力交瘁,偶有失誤也在所難免。請陛下體恤其辛勞,莫追究他失算之責!」

  蓮靜卻不領情,斥道:「楊侍郎,我句句都是實言,安祿山心存異志,不早日剷除,將來也必定禍亂中國。你為何誣我失算?」

  皇帝微慍,沉聲道:「太僕卿,你當真是夜夜觀測天象,看出安祿山有謀反之兆?」

  蓮靜凜然回答:「絕無虛言!」

  皇帝一甩袖:「既然你這麼愛觀天看星,那就別當什麼太僕卿了,去太史監守著天文塔,觀你的星去罷。」

  楊昭想為蓮靜求情,皇帝揮揮手示意他勿再多言,也沒心情議事了,擺駕回甘露殿休息。張垍見出了這樣的變故,識趣地告退。蓮靜默然叩首拜謝皇恩,直到聖駕出了兩儀殿許久,才慢慢站起身來走出殿去。

  楊昭追著他出來:「蓮靜,你為何如此衝動?直言衝撞陛下,吃虧的只會是你。」

  蓮靜沉聲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要除去安祿山!」

  楊昭無奈地搖頭:「蓮靜,怎麼到現在你還如此固執?要除去他,難道就憑你幾句『天象示警』就行了麼?安祿山深得陛下信任,你說他謀反,無憑無據,陛下怎會相信?你這樣不顧後果率意行事,只會陷自己於不利之地。結果你也看到了?他還好好地在范陽當他的節度使,一根毫毛也沒少,你卻被貶去太史監做守塔小吏了!你這等行為,還不如行刺暗殺來得高明呢!」

  「就算丟官貶職,就算勸誡無用,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坐大!」

  楊昭按住他肩:「蓮靜,你冷靜地想一想好不好?陛下賜爵雖是破除先例,對安祿山寵遇有加,但總好過再賞他兵馬權職。」

  蓮靜默不作聲。

  楊昭嘆一口氣放開他:「我還道這兩年你已經養成了耐心,怎麼一碰到安祿山的事就耐不住性子,衝動誤事!你倒說說看,你和他究竟是什麼仇怨,讓你這樣不顧一切?」

  蓮靜沉默良久,臉上漸露頹喪倦怠之態,雙肩垮下,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擔子讓他不堪負荷。他用手支住額,搖了搖頭:「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不要緊,你自己明白就好。」楊昭看他把自己拒之心門外,苦笑一聲,「到太史監去守塔也未嘗不好,讓你好好地靜下心來想一想,以後究竟該怎麼做。什麼時候想好了,再回來不遲。」

  蓮靜頹然道:「還能回來麼?」

  楊昭笑得勉強:「只要你想回來,總能做到的,辦法多的是。」

  蓮靜無力地掃他一眼:「謝侍郎提點教誨。」轉身走向宮門,步子沉重而拖沓,好似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楊昭看著他的背影,腦中忽然閃過一句話。

  蓮浮於水,人浮於世。

  當年那個有著一身傲骨、一腔正氣,對著池中石蓮說「蓮高潔輸與菊,風骨不比梅,惟心素淡,雖苦猶清」的淡定青年,已經一去不復還了。

  天寶九年五月乙卯,皇帝下旨賜范陽平盧節度使、御史大夫安祿山爵東平郡王,唐朝將帥封王由此開始。同日,太僕卿吉鎮安因冒犯闕下,左遷太史監夏官靈台郎,貶去守太史監的觀天塔。

  十月,吉鎮安上言見神人,金星洞有玉板石記聖主福壽之符,皇帝命御史中丞王鉷入仙遊谷求而獲之;吉鎮安復上言見玄元皇帝,寶仙洞有妙寶真符,皇帝又命刑部尚書張均等前往尋求而得之。皇帝尊奉道教,慕長生之道,兵部侍郎楊昭趁機領群臣奏請出自家宅院為道觀以祝聖壽,皇帝龍心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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