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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甫問:「那依楊中丞之見,該如何處置吉鎮安呢?」

  楊昭惶恐低首:「下官位份低微,若處置不當,仙人仍要怪罪。還請相爺指示。」

  李林甫大駭,連連擺手:「這這這、這怎麼使得!」他看了蓮靜一眼,強自鎮定,「吉……蓮靜居士所涉案件一直由楊中丞一手操持,還是你自己拿主意罷,別虧待了他,仙人自然不會怪罪。」說完,藉口有事務要辦匆忙離去。

  楊昭追道:「相爺,這難題可叫下官怎麼辦好?」挽留不及,李林甫已上輿離開。

  蓮靜看他左手傷重不得稍動,行走不便,心裡頗不是滋味。

  此時正逢群臣為皇帝上尊號,因李林甫沒點頭,遲遲未呈上。第二日李林甫便會同群臣擬定尊號,閏六月丙寅,上尊號為開元天地大寶聖文神武應道皇帝,大赦天下。李林甫暗示楊昭消了蓮靜案卷,借大赦之機將他放了出來。

  一年半不出來,外頭的街面都變了樣子。原本這條街附近十分繁華,自從置了推事院,平民百姓從此經過的便少了。晌午時分本應是最熱鬧的時候,卻冷冷清清,只三兩個過路人。

  推事院門前是個丁字路口,左中右三條大道。蓮靜出了大門,忽地茫然起來,不知該往哪條路走。如今他可算是舉目無親,自己又沒有私宅,出了監獄連個去處都沒有了。這會兒是身無分文,中午飯還不知道在哪裡。

  他自嘲地一笑。

  「居士怎麼駐步不前了?難道是在這裡住了一年多,臨別竟還有些留戀此中人物?還是太久閉門不出,忘了該往哪裡走?」楊昭的謔語從身後傳來。他的胳膊用繃帶包紮了,藏在袖子裡。

  蓮靜愣愣地看著面前三條岔路,默不做聲。楊昭走到蓮靜身側,右手指向正中的道路:「居士,你該走這邊。」

  蓮靜轉首看他:「為何我要走這條?」

  「從中間走,去皇城最近。」

  蓮靜挑眉:「楊中丞怎知我要去宮禁皇城?我現在可是無官無職,一介布衣。」

  楊昭也轉過來盯著他,不答反問:「難道居士想去的不是宮禁皇城麼?」

  兩人對視片刻,楊昭忽然一笑,打破僵持:「縱使居士想去的不是皇城,今日也要勞煩居士走一趟。陛下有口諭,讓下官帶居士進宮面聖。」

  蓮靜詫異:「陛下?要見我?」早該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就算記得,他也是楊慎矜案的人犯,皇帝必然不喜,怎麼還特意召見?

  楊昭道:「陛下也聽聞居士異能,不死不傷,神明庇佑,以為奇罕,所以特命召見。」

  蓮靜心中疑惑,不過聖命難違,便對楊昭道:「有勞楊中丞引見。」便要舉步往中間那條大道上走。

  楊昭制止:「居士乃陛下親邀的貴客,怎麼能徒步行走呢?」叫過親隨把他的車馬喚出來,「居士請上車。」

  蓮靜推辭道:「楊中丞是朝廷命官,小人小人不過庶子百姓,怎麼能坐中丞的車輿?何況中丞身上還有傷,小人小人萬萬擔待不起。」

  楊昭順水推舟:「這輛車足夠寬敞,居士不如與下官同坐。下官對居士也敬佩仰慕得很,正有很多疑惑要請居士指點解答呢!」他揮了揮受傷的左臂。

  蓮靜本不願意,看到他的傷臂忽地心軟下來,竟點頭答應了。兩人一同上車,並排坐著,果然還很寬敞。蓮靜不由想起去年正月里也曾和他一同乘車,那回他左肩吃了一劍,這回左臂又灼傷,都是因為救自己。不管楊昭此人與自己是否投契,他救命的恩德卻是抹煞不了的。蓮靜低頭看他擱在膝蓋上的傷臂,輕聲道:「……多謝。」

  「謝我什麼?」楊昭明知故問。

  蓮靜不答,抓過他的手臂來捲起袖子,卻見繃帶裹得很粗糙,上頭血跡斑斑。他皺起眉,小心地解開繃帶,只見傷口焦灰與血水混在一起,猙獰可怖。「你沒看大夫嗎?怎麼弄成這樣?」

  楊昭抽回胳膊,胡亂綁起繃帶,放下袖子擋住:「一點皮外傷,大夫一診便知緣由。李林甫狡詐奸猾,疑心又重,還是謹慎些好。」

  「可是你不加醫治,這麼大片的燙傷若是腐爛化膿就難以收拾了!你不想要這條胳膊了嗎?」

  楊昭靜靜地看著他。「你這是在擔心我麼?」

  蓮靜不自在地扭過頭去:「你為救我出此下策,實在是……犯不著。若是因此讓你殘廢,我豈不是要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負疚終身。」

  「值得的。」

  蓮靜一時未弄明白他這句答非所問的話,隨即醒悟過來,心下略一浮動,楊昭卻又笑了:「一條胳膊換一條人命,還是很划得來呀,何況只是傷一點皮肉。」他的語氣輕鬆得好似在說笑,「而且,蓮靜,你忘了麼,你可是曾經差點把我這整條胳膊都砍下來。那時我也是為了救你,可沒見你有半點內疚。」

  蓮靜默然不語。外頭有些喧鬧,他掀開布簾看了看,問車夫:「這位大哥,我們是要從西市穿過去麼?」

  車夫答道:「從西市走要省許多路,就是人多嘈雜。您若不喜吵鬧,改道繞行便是。」

  蓮靜忙說:「不用不用,就從西市裡頭穿行罷。勞煩在松韻居門前停一下。」

  車夫應下,蓮靜放下帘子坐定。楊昭問:「松韻居,我記得是賣古玩的?你現在去那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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