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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燕看圖,標註翔實。大喜:“長路弟從前明珠暗投,如今轉坦途正道,我家主公求才若渴,怎會拒之門外?”收了圖,立刻便要帶他去見樂正功,卻被榮延拉住。至帳門口,撩開悄悄看了一眼,回身附到他耳畔耳語道:“我另有一絕密要告知兄台。數日之前,我於軍帳之外竊聽魏劭與軍師祭酒公孫羊之密談,聽他二人言語間,提及竺增之名。當時側旁有親兵行來,我怕被發覺,是以匆匆離開,並未聽全,只聽了個大致。那竺增不容於幸遜,逃出洛陽後,似是先奔魏劭而去,被他留用,復又到了漢中侯帳下。我疑心他是魏劭派去的細作!”

  張燕先是震驚,復又狂喜,捉住榮延衣袖:“此話當真?”

  榮延正色道:“我不敢篤定,因當時並未聽全他二人談話。但確有疑慮。我本也不想說的。但此事干係重大,是故躊躇再三,還是悄悄先告知兄台為好。兄台可先密而不宣,暗中留意竺增舉動便可,免得萬一我有所耳誤,憑空壞了人的清白。”

  張燕的心情,比方才看到那張輿圖還要激動。在帳內快步繞行數圈,似下了決心,右手握拳,猛擊左掌,毅然道:“如弟所言,此事干係重大,不可存半分猶疑!我須得立刻稟報主公,叫主公多加提防,免得萬一中了魏劭jian計!”

  說罷領榮延,秘密去往中軍大帳。

  樂正功被喚起身。

  張燕引榮延到他面前說明來意,極盡溢美之詞。

  榮延上前拜見。

  大戰在即,雙方各派細作往來探聽。樂正功自也有搜集到過一些關於魏劭行軍布局的戰報,只是大多零零碎碎罷了。

  就著燭火,細看榮延獻上的圖輿,暗比自己所知之情報,重合處完全相符,知非作假。

  榮延改投自己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本當場就信了。

  不想張燕接著又告竺增之事。頓時半信半疑。沉吟了半晌,忽然變臉,將手中圖輿擲地,道:“魏劭當我三歲小兒可欺乎?分明你是受他指派,佯裝投降,欲施離間之計!此等伎倆,豈能瞞的過我!”

  大聲喝令,喚人入內將榮延綁了,推出去於轅門外斬首。

  張燕大驚失色,急忙在旁百般為他求饒。

  樂正功卻一語不發,神色陰沉。

  榮延被樂正功親兵捆綁推了出去,竟不自辯,一路狂笑,推到轅門,劊子手刀斧已架脖頸,還在笑個不停。

  樂正功又叫人將他帶回,冷冷道:“死到臨頭,還放涎至此!汝當我軍威何在?只是我向來敬鐵骨硬漢,你雖是細作,也算能入我眼。你若從實招來,我可饒你一命!”

  榮延方止住笑,昂首冷冷道:“既不信我,我還有何話可說?只是可惜了,我聽聞你虎略龍韜,蜚英騰茂,乃不世之主。男兒生而在世,當以建功立業為首務,才心嚮往,冒險竊魏劭圖輿前來投名。不想你狼顧狐疑,徒有虛名罷了!竟還遠不如魏劭!我看錯了人,悔之晚矣!你要殺便殺,當我懼怕?”

  “主公!我可以性命擔保,長路弟絕非魏劭細作!方才他也只在我面前道出疑慮,還極力阻我不要告於主公,免得誤傷竺增清白!我可為長路作證!”

  張燕在旁,激動溢於言表。

  樂正功盯了榮延片刻,霾色漸消,忽哈哈大笑,從地上撿起自己方才擲了的圖輿,上前,雙手緊緊握住榮延臂膀,喜道:“方才不過是我試探罷了!長路乃真英雄,豪氣叫我心折!往後我又多一良臣,此上天眷顧我也!”

  榮延方面露笑容。重行拜見之禮。樂正功封他官職。張燕心急,提醒道:“主公,竺增之事,不可延緩。當立刻捉他前來問話!”

  樂正功沉吟。

  自己之所以棄洛陽而改助幸遜北伐,當時全是聽了竺增之策。

  大戰在即,魏劭居於劣勢,這種關鍵時刻,忽然來了個降員,開口竟帶來竺增是細作的消息。

  實在令人生疑,是以方才故意試探。

  此刻雖信榮延真心來投,但對竺增細作一說,終究還是半信半疑。

  或者說,他不願相信。

  便道:“長路方才也說了,並未聽清魏劭與公孫羊全話。先不必驚動人。我自有計較。”

  又吩咐榮延這幾日先不要露面。

  張燕雖心有不甘,恨不得立刻捉來竺增戳穿他的面目,但也不敢再出言。遂於榮延一道退下。

  到了次日,樂正功召竺增來大帳,絲毫不提昨夜之事,只問作戰方略,若無其事,談笑風生。

  竺增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聽樂正功問戰,便列舉幸遜治軍之失,極力勸他不可輕敵,須將兵力集中於此,做好決一大戰的準備。

  樂正功表面應允,心裡卻暗自猜疑。

  如此過了數日,暴風雪停止。樂正功便加緊備戰。一早卻聽到帳外起了一陣喧囂。

  樂正功出帳,見丁屈手提長戟,帶了一隊隨從,似強行要入。被自己小兒樂正駿帶人所攔。

  兩邊劍拔弩張,爭鬥一觸即發。

  丁屈雖有悍勇無敵之稱,卻傲慢自大。如今幸遜稱帝,他被封爵加位,更是不可一世。

  前些日兩軍起衝突,便是丁屈派人強取自己這邊的薪炭所致。

  幸遜稱帝,自己如今既追隨他出兵,便也不能和他翻臉。

  是以當時聞訊,樂正功命不必阻攔,任他取去。

  心中卻留了一根刺。

  此刻忍住怒氣,命樂正駿退開:“丁將軍一早來此,有何貴幹?”

  丁屈大步到了樂正功的面前,傲然道:“我奉陛下之命,前來索要人頭!”

  樂正功微微一怔:“此話何解?”

  丁屈冷笑:“漢中侯當陛下蒙蔽可欺?竺增開罪了陛下,私逃到你處。你安敢包庇?”

  樂正功用竺增,考慮到幸遜就在近旁,之前無論軍中宴飲或是會面磋商,從未帶他露臉。

  也不知幸遜如何就知道了。

  略思忖,道:“原來如此。竺增從前不慎開罪陛下,自己也是萬分惶恐。待我叫他手書一封乞罪書,到時再呈於陛下案前御覽。將軍可先回。”

  丁屈振動手中長戟,戟背鐵環嘩嘩作響,喝道:“汝不過區區一諸侯,敢不遵陛下之言?”

  樂正功手握鐵甲雄兵,如今發兵來此,全是為了合擊魏劭,連幸遜也未放眼裡,如何看得起丁屈?

  先前已一再忍讓。見丁屈如此得寸進尺,遂冷笑:“將軍好大的威勢!當日虎牢渡與魏劭首戰,將軍英雄之名,天下無人不知。我也佩服的很。”

  當日虎牢渡首戰,丁屈被打的丟盔棄甲僥倖逃了回來,雖自認是一時輕敵所致,但終究是場奇恥大辱。是以後來才拼死保幸遜出了重圍,這才算是勉強挽回了點面子。

  此刻被樂正功當眾扒了臉皮,羞愧之餘,怒火中燒。

  待發作,環顧四周,見皆是樂正功之人。思忖了一番,丟下一句狠話,在身後大笑聲中,恨恨疾步離去。

  “父親!這等無恥無義小人,理他作甚!方才我正要打他出去!”

  樂正駿出了一口心裡惡氣,哈哈大笑。

  樂正功叮囑他加緊營房守備,提防丁屈再來鬧事,轉身入了營房。

  竺增聽聞丁屈來要自己人頭的消息,心有餘悸,忙尋了過來,向樂正功表謝。

  見他不發一言,只盯著自己,目光怪異,遲疑了下,道:“主公可是擔憂保我,開罪幸遜?”

  樂正功語氣忽變:“我聽聞,你在投我之前,先去投了魏劭?”

  竺增一愣:“主公明鑑。絕無此事!”

  “我卻得密報,稱你是魏劭派來伏我身邊的細作!”

  竺增大吃一驚,慌忙呼冤。

  樂正功聽他自辯,半信半疑,命他先行退下。

  竺增無奈,只得先退了出去。

  他一走,張燕羅賢等人便跟了進來。

  大戰當頭,紛紛勸樂正功勿因竺增而與幸遜交惡。

  樂正功遲疑不決,忽此時,帳外遞入一封流星快馬所遞之信報。

  拆開閱覽,吃驚。

  竟是樂正功留下防守漢中的長子樂正愷所發。

  稱楊信郭荃聯合大軍,抄近道正兵發梁州,如今已過廬氏,直撲華山青泥隘口,來勢洶洶,恐怕防守有失,急請父親回兵救援。

  張燕大驚失色,道:“主公!上當也!竺增確是魏劭所派之jian細無疑!他勸主公追隨幸遜發兵到此,名為合力擊殺魏劭,實則調虎離山,趁我漢中防備空虛,意在梁州!梁州乃主公基業之地,萬萬不可有失!”

  樂正功想起這幾日,竺增也一直在自己面前勸說,要他不能暗留兵力,須得全力投入。頓時恍然大悟,再沒有半分疑慮,痛罵:“魏劭小兒!用心險惡至此!jian計害我先摧眉事幸遜老賊,不提防他在背後覬覦我基業之地!”

  一時心亂如麻,又怒又悔,立刻命人將竺增綁了,推去轅門外斬首,又急召部將謀臣齊聚大帳,商議後策。

  眾人得知消息,激憤不已,正莫衷一是,忽轅門外又來報,說方才正要斬竺增,衝來一隊幸遜軍中裝扮的人馬,奪了竺增而去。起先以為是幸遜東營之人,追上去,才發現去往黃河故道對面的魏劭敵營。

  怕有詐,不敢再追,先回來稟報。

  樂正功幾乎嘔血吐肺,一掌掀翻了面前桌案,發令立刻強攻魏劭大營。

  被張燕等人生生勸住,稱魏劭陰險至此地步,想必早有防範,不可貿然動兵。

  半晌,樂正功胸中怒火方漸定,於帳內疾步來回走了數圈,道:“諸位所言極是。這一筆仇,我記下了!日後再算!傳我的令,速速拔營,回漢中!”

  ……

  再說幸遜,得報逃走了的竺增竟被樂正功納用,豈肯作罷?一早派丁屈去西營要人。丁屈人沒要到,反遭奚落,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回來在幸遜面前添油加醋,道樂正功雖名義投靠陛下,實則誇功自大,仗著出幾個兵,連他兒子也是目高於頂,並未將陛下放在眼裡。

  幸遜不快,立刻著人去傳樂正功來自己面前問話。不想卻又得報,說西營似有異動。忙派人看究竟。

  俄而得報,樂正功竟繞過了自己,下令拔營回往漢中。

  幸遜勃然大怒,立刻命丁屈去將樂正功捉來。

  樂正功既已決意回兵自救,哪裡還將幸遜的話當一回事,派樂正駿率一副將,牢牢守住兩營交界處的藩籬,加緊撤退。

  丁屈欲衝破藩籬,樂正駿也非庸碌之輩,豈容他過境,雙方立刻起了爭鬥,一時刀戟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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