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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爰顯出微微的激動之色,急忙隨小喬到了外堂,看到等候著的那個年輕男子,目露微微訝色,腳步停了一停。

  ……

  雕莫等了許久,終於聽到腳步聲漸漸傳來,循聲望去。見一個中年僕婦進來站定,侍女隨之,衣香鬢影,接著,少年爰跟了一個女子從門扇之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很是年輕,不過才十五六歲,卻作了婦人的裝扮,一身華美的紫衣,容貌極美。才一個錯眼間,見她那雙明眸投向自己,雕莫恍惚竟生出了一種猶如天花耀落的亮目之感,不禁怔住。

  雖然那日於集市,那個買走了羌奴的婦人從頭至尾並未露臉,但憑個頭身段,以及薄絹後給他留下過模糊印象的面容輪廓,雕莫立刻便知道,眼前這個身份應是魏劭之妻的貌美小婦人,便是那日那個女子了。

  他急忙斂住心神,將目光投向隨了這婦人而來的少年爰。見他停在那裡,朝自己投來驚訝的目光,便一笑,朝他點了點頭,隨即轉向那位小婦人,恭敬地道:“夫人在上,受我一禮。我名為勃連,是他族叔。數年前我從湟中遷來晉陽,靠行商為生。那日集市當中,我恰好也在,依稀認出他便是我侄,只是分開了數年,當時有些不敢相認。後等我終於確認,他卻又已被夫人買走。原本,能有夫人這般慈濟恩主,也是他的福氣。只是我再三思量,想到我侄兒家中只有祖父,祖孫二人相依為命,他若為奴,家中祖父何以度日?是故放不下他,輾轉打聽到了這裡。我願以十倍當日夫人買他的價錢贖他。想求夫人開恩,允許我領他出來,送他歸家和祖父團聚。”

  說完取出一隻錢袋,恭敬地捧了上來。

  這男子說話時候,小喬也在打量。見此人比魏劭大了幾歲的樣子,著尋常的漢服,發也如漢人綰於頭頂,以青色幅巾裹之,說一口流利漢話,雙目有神,眉宇隱見英氣,看起來倒不像是商人。

  等他說完了,小喬看向少年爰,微笑道:“他可是你的族叔?若是,你也願意跟他走的話,這就可以走了。”

  爰望著雕莫,略微遲疑了下,並未作聲。

  雕莫轉向小喬道:“夫人可否允許我與他說幾句話?”

  小喬點了點頭。雕莫道謝,領了爰到了門外,見左右無人,抬手拍了拍爰的肩膀,面露笑容,用羌語道:“不認得我了?兩年前你的祖父六十壽日,我特意前去賀壽,當時你還坐在我的邊上,”

  爰其實第一眼便認出了他,此刻道:“雕莫頭領,你怎知我在此?”

  雕莫道:“我帶了幾個隨從來晉陽辦事,那日在集市遇到了你。起先我並未認出。後認了出來,你已被夫人買走。我便找了過來。你不知道,兩個月前,我曾去拜訪原旺族長,才知你失蹤已經數月,族長焦急萬分,以致病倒,四處派人尋訪無果,沒想到你竟然流落到此。是故我尋了過來,想將你從這裡贖出來送你回去。”

  爰原本還帶了些猶疑,等聽到自己祖父因自己失蹤急病,不禁焦急起來,回頭望了內堂里的小喬一眼,說道:“這位夫人心地極好。當日和我一起被她買來的那些人,自己願意走的,都被她放走了。她也叫我自管離去。前些天她不在,我也不能自己走掉。我正想著等她回來,再請求她放了我。雕莫頭領,你真送我回湟中?”

  雕莫凝視少年,微微一笑:“燒當卑禾雖分族而居,卻同為羌人,衍自祖先無弋爰劍。以我和老族長的交情,我既偶遇了你,怎能坐視不管?”

  爰不再猶豫,說道:“多謝頭領!我這就去向夫人求情,請她放我。”

  ……

  小喬等了片刻,見爰和那男子一道入內,爰的眼睛微微泛紅,便猜到他應當是願意和這個男子離開了,也不等他說什麼,便道:“你去吧。路上當心。”又命人將那個當日和他一道的羌女也喚了出來,隨他一同離去。

  爰隨了雕莫離去。臨走之前,不住地回望小喬,面帶慕眷之色。

  雕莫向小喬鄭重道謝,再次奉上錢袋。

  小喬命春娘接了,取了當日買下爰和羌女二人的錢,剩餘歸還,道:“盼你早些將他送回親人身畔。”

  雕莫注視了小喬片刻,朝她一躬到底,說道:“我必謹記夫人之言。夫人請放心。”

  說完,最後看了她一眼,領爰和羌女離去。

  ……

  小喬其實有點看出來了,爰似乎並非一個普通的羌人少年。估計出身不錯。但他既不主動講述來歷,她便也不多問。

  之所以對他格外照顧,完全是因為當日他護那羌女的時候給自己帶來的似弟弟喬慈的那種似曾相識的親切之感。

  接走他的那個男子,話雖寥寥,小喬卻也覺得應當另有來歷,並非真的如他所言那樣,是個在晉陽以經商為生的商人。

  但顯然,他兩個之前確實是認識的。既然爰自己願意和他走,她自然不會阻攔。

  小喬很快便將這事丟在了腦後。

  她有些記掛魏劭。

  晉陽雖然一派平和景象,但小喬卻知道魏劭那裡,戰事恐怕一觸即發。而且涉及涼州馮招、中間各羌人部族,多方勢力交雜,形勢複雜。晉陽城裡雖然駐有魏劭留下的一支兵馬,但恐怕也是魚龍混雜,為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從回來後的第一天起,她便沒有出去半步路了。只在後宅里安穩度日。

  沒有想到的是,幾天之後,這日的午後,管事匆匆來稟,說前些天剛走了的那個羌女又回來了,跪地哀求,似要見女君,仿佛出了什麼意外。

  小喬驚訝,立刻讓管事將羌女帶進來。

  管事知羌女不會說漢話,召來了一個通言的家僕。

  羌女等在那裡,面帶焦急之色,一見到小喬,便噗通跪在了她的面前,飛快地說了一串話。

  一旁家僕忙說給小喬聽。

  羌女名叫夏姑,並非那羌人少年的親姐,而是他的侍女。因從小服侍他長大,是以關係親近,他一向喚她阿姐。少年爰也非普通羌人,而是湟水卑禾羌族長原旺的孫兒。半年之前,夏姑和爰從外返家,路上和隨從意外分散,被一夥專門劫掠羌人販賣為奴的盯上,遭到了劫掠。

  夏姑說,爰知道漢人一向憎惡羌人,唯恐泄露身份會給祖父和族人帶去不利,是以一直沒有說出來,想暗中尋找機會逃走。這才一路輾轉到了晉陽。

  那天來的那個男子勃連是燒當羌人的頭領,燒當羌人尊他為雕莫,意思是勇猛無二。

  燒當和卑禾二族一向互通往來,關係親近,雕莫和爰的祖父原旺也頗有淵源,所以那日雕莫現身,告訴爰老族長因為思念他而病倒,爰焦心如焚,相信了他,以為他真的會送自己回家。卻沒有想到,雕莫竟然和不知道是何人的漢人勾搭在了一起。漢人要殺爰,被雕莫阻止,雙方還起了一場衝突,最後漢人暫時屈服。但雕莫也沒帶爰回湟水,而是去往上郡一帶。

  夏姑心知爰身陷險境,雕莫並非真正想送他回去,是以夜間落腳時,誘惑了看守自己的一個雕莫手下逃了出來回到這裡,懇求小喬幫助。

  夏姑不住地向小喬磕頭,痛哭流涕。

  小喬吃驚不已。

  她本也是猜到了,爰的出身應該不錯。卻沒有想到,他竟是卑禾族族長的孫子。

  她立刻就想起了另一件和卑禾族有關的事。

  就在她被魏劭送回晉陽的前一天,公孫羊離了軍營。

  魏劭當時並沒對她多說什麼。只在當晚兩人同眠的時候,小喬出於關心,問了幾句當下這裡的戰況局面。魏劭隨口似的提了一句,說白天公孫羊去往了湟水。目的是傳達懷柔,收歸羌民。

  而公孫羊此行的目的,就是卑禾羌人。

  小喬叫春娘將夏姑扶起來,問了雕莫行走停經的地方,又得知他身邊連那伙漢人在內,總共也不過十幾個人,沉吟了下,便傳賈偲,叫他帶人隨了夏姑上路追趕上去,務必將爰救回。

  第104章

  賈偲立著不動,遲遲未應。

  小喬便叫春娘先將夏姑帶下去換衣洗面。跟前只剩賈偲一人,問道:“賈將軍何以不領我的話?”

  賈偲忙道:“女君勿怪。非賈偲抗命不遵。而是君侯命我以守女主為唯一要務。末將若為追一個羌人離了女君之側,萬一女君有所失,末將萬死不辭。何況……”

  他遲疑了下。

  “羌女孤身一人,從陽曲到此,雖也不過百餘里地,但終究可疑。且那些話,也都是她的一面之詞。萬一有詐,我怕我若離去,於女君不利。”

  小喬微微一笑,點頭:“賈將軍所慮,並非沒有道理。只是不知賈將軍是否留意到了夏姑的雙足。她數日前走的時候,腳上是有鞋的。方才回來,蓬頭垢發,渾身髒污,一隻腳還是光著的,腳上布滿了劃痕血泡,大腳趾的指甲整個掀掉。可見路上確實經歷過一番艱難行走。我方才也留意了她的神色。她的神色焦慮,看起來並非作假,目光也無閃避之意,看不出有被人脅迫的跡象。是以我寧信其有。”

  賈偲啊了一聲:“原來如此!女君心細,末將倒沒留意這些。若這羌女確是僥倖逃脫得以回來報訊,那個少年不過也只是一個羌族長的孫子而已,金貴遠不比女君。末將派手下去追,將人救回,如何?”

  小喬搖頭:“他的金貴之處,遠勝過你所想,我不方便多說。不管羌女所言是真是假,你務必親自過去走一趟。倘若是真,不惜代價,將他奪回!”

  說到最後“不惜代價,將他奪回”,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賈偲一怔。

  “賈將軍有所不知。此事關係重大。我本想派人傳信給君侯,由他親自處置。但雕莫知道夏姑逃脫,必會加速離開,一來一去,我怕誤事。我聽說賈將軍從前在虎賁營中不但武藝過人,且以長於追蹤而聞名,這才想請將軍親自去追。盼賈將軍能順利將那少年救回!日後稟了君侯,必記賈將軍一功!”

  如此美麗女君,對自己寄了如此厚望,賈偲對上小喬向自己投來的目光,腔內一陣熱血,道:“女君儘管放心!我拼死效命!我帶一百人上路,四百士兵留守,交待我的副手。女君無事莫外出,等末將的消息!“小喬含笑道:“賈將軍放心去,我在此等著好消息!”

  賈偲渾身熱血沸騰,當即領命。退下後喚了副手來,將護衛之責交待完畢,再知照四城守軍,立時帶了羌女夏姑,往上郡方向追趕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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