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失了青春,夢想落空,整個家族卻又寄希望於她一人身上。

  對於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可怕?

  但這個喬女,以仇家女的身份,輕而易舉地卻擁有了她如今最想要的東西:青春、美貌,以及,仲麟妻的地位。

  蘇娥皇一直覺得,魏劭的心底里,大了他兩歲、如同長姐,又如同啟發了他少年懵懂的自己給他所留下的影響,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魏劭對自己始終是懷有舊情的。哪怕當年,十七歲的自己曾和十五歲的他告別,毅然遠嫁去了洛陽。

  只是他這個人,從小時候起性格就隱忍,習慣將心思隱在重重心底之下。及至少年經受喪父喪兄的巨大雙重打擊,性格變得更加深沉,乃至陰晴不定,也是理所當然。

  這次她借鹿驪大會機會終於踏入漁陽,在探好他每天往返衙署的日程後,製造了那天的那個偶遇。

  也是那個偶遇,讓她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一開始,對於自己來到漁陽已經那麼多天,魏劭竟然還分毫不知自己到來之事感到了些挫敗。

  但這挫敗感,很快就過去了。

  在她提出要去探望徐夫人時,魏劭起先是拒絕的。

  但當她再以舊日遊說他的時候,她觀察他,見他遲疑了下,隨後鬆口,應允了她的要求。

  便是這一點,令蘇娥皇感到振奮,也更加確定,在魏劭的心裡,自己依然是占有一席之地的——或許他只是還沒有從當年自己另嫁給他造成的陰影里走出來而已。否則這麼多年了,在他娶妻之前,以他的地位,身邊為何連個姬妾也無?

  只要能讓她靠近他,她就能抓住男人的弱點,然後加以攻心。

  沒有人比她更擅長做這樣的事了。

  這也是她為什麼要除去徐夫人的原因。

  在她原本的設計里,倘若徐夫人如願死去了,姜媼再設計將朱氏鎮壓婆母的事大白天下,告到魏劭的面前。以魏劭與祖母的感情,從此朱氏將再無翻身的可能。她再厭惡自己,也不過是條在兒子面前徹底喪失了人母尊嚴的可憐蟲,根本不可能阻擋自己腳步。

  順便,還能狠狠報復一下朱氏當日對自己接二連三的羞辱。

  但現在,她的精心謀劃卻失敗了。不但如此,還折損了她在魏家的耳目爪牙。可謂損失慘重。

  想再借魏府的不備而除去徐夫人,恐怕不大可能了。而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她大約也不得不暫時避開躲過風頭。

  但她不會就此放棄。

  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調整好心情,韜光養晦,然後再好好另行謀劃。

  她在少女時代曾看人,曾看走眼過一次。

  過去的十年,雖然竹籃打水,但其實也不算全無收穫。

  至少,她練就了比從前更加精準的看人眼光。她相信,魏仲麟在當下這個亂世里,日後絕對是會有一番大作為的。

  這一次,她不會再看走眼了。

  ……

  漁陽令帶著樂陵醫,親自來到魏府,向徐夫人稟告鄉侯夫人一案。

  鄉侯夫人昨夜已經死去。

  樂陵醫說,自己診治的時候,覺得鄉侯夫人的症狀看似中風,但指甲紺紫,唇片腫脹,與中風略有不同,且病勢遠比中風兇猛,加上鄉侯夫人也不大符合慣常中風的年紀,所以取了鄉侯夫人附於舌苔上的殘液,細聞後,覺得應該是中毒。且劑量不小,是故發作迅猛,無藥可救。

  至於到底中的是何毒,一時還難下定論。

  漁陽令訊李家僕從,才知鄉侯夫人名守寡,實風流。和家中數個男僕暗中有染。他嚴刑逼供。但這幾個男僕,應該和鄉侯夫人之死無關。

  因案情進展無果,漁陽令十分慚愧。徐夫人安慰了幾聲,送走後,自言自語般道:“看來,我這個老不死,是擋了什麼人的道了。”

  鍾媼望了她一眼,不語。

  “這鄉侯夫人,據說從前在洛陽居留過一些時日?”徐夫人又問。

  鍾媼應是。

  “你派人去洛陽仔細查她從前交遊。查的越細越好。”

  徐夫人沉吟了下,最後吩咐道。

  ……

  小喬原以為,這件事會給徐夫人帶去莫大的打擊。如同上次魏儼之事,令她一病不起。所以危險雖然暫時清除,但起先她還是很不放心,唯恐她病勢加重,早晚都陪在身旁。

  但是很快,小喬發現,這件事給徐夫人帶來的打擊,似乎遠沒她想像中的那麼嚴重。

  過了幾天,她的精神,看起來便和往常差不多好了,也經常下地走動。

  再過些時日,樂陵醫來複診,說可以停藥了,只需再靜養些時候,身體便能痊癒。

  小喬十分歡喜。心也終於安定了下來。此後照顧徐夫人、管事、應酬,忙忙碌碌,得空抱抱貓兒,曬曬太陽,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轉眼,時令就進入了十一月。

  這天,小喬收到了來自東郡的一封家書。

  信是阿弟喬慈寫來的。說他已經平安到家,也將阿姐手書轉了父親。伯父從使者處聽得漁陽之行順利,備受寬待,欣喜異常。家中一切都好。就是伯母生了場病,臥床已有半月。以及其餘一些零碎雜事,不一而足。

  看信的落款日期,是在喬慈離開漁陽抵達東郡後便立刻寫下的。只是路上傳遞花費時日,直到現在,才到了自己的手上。

  小喬讀完信,沉思了良久。這些天一直在她腦海里盤旋的那個念頭變得更加強烈了。

  她終於下了決心。換了件衣裳,便往北屋去。

  經過前些時日徐夫人的一病,小喬在北屋的地位,也幾乎等同於在西屋了。

  僕婦見她來了,十分的恭敬。小喬往徐夫人房裡去,在門口,聽到徐夫人正在和鍾媼說朱氏。

  事平後,朱氏被送回了她自己的東屋。只是原本東屋裡的僕婦全都被打發了,只留北屋派過去的幾個僕婦。既為服侍,也兼看管之責。

  漁山大巫和鄭姝已被漁陽令捉去投牢。因事情關乎徐夫人,是以暫時沒有處置,只等燕侯回來親決。

  徐夫人在問朱氏這幾日的情況。

  鍾媼應道:“早上我方去看過。夫人不似起先那般喊冤不停,靜了不少,看著有些呆滯。”頓了下,又問:“老夫人可是在等男君回來再斷?”

  徐夫人道:“她畢竟是劭兒生母。如何處置,還是等劭兒回來再說。不過一個糊塗心眼人罷了,看牢便是。如今天氣冷了,她那邊供應,你留意著些,也別短缺了。”

  鍾媼道:“婢知曉。”又道:“男君回來,應也快了吧?”

  前些天,收到了魏劭向徐夫人報平安的消息。說戰事順利,年底前應能結束歸來。

  外頭僕婦報女君到。小喬被徐夫人招到身邊坐下。

  閒話了幾句,小喬道:“祖母,我想回東郡一趟。不知祖母可否允許成行?”

  第80章

  小喬見徐夫人似微怔,看向自己,便說道:“我心知這實在是個不情之請。夫君如今在外征戰,祖母年事又高,方病一場,好也沒幾日,我合該安心在家,隨祖母等候夫君凱旋才對。只是實在事出有因。今早我收到東郡阿弟的來信,說家中伯母病臥不起,已經有些時日了。我母親去世的早,從前在東郡家中多蒙伯母的照看,待我猶如親女。伯母無子,膝下只得一位我的阿姐。去歲我出嫁時候,阿姐那裡出了點變故,人也不在家中。如今忽知伯母臥病,我心中很是牽掛。是故雖明知不該開口,依然求到了祖母的膝前。懇請祖母允許我回家一趟,等探過了伯母,我便儘早趕回。”

  小喬說完,雙眸帶著企盼,望向了徐夫人。

  徐夫人神色關切,等她說完,立刻道:“此為人之常情,何來不情之說?我生平最恨,便是‘嫁女潑水’之說。倘生養大女兒嫁人,餘生便與母家割斷往來,人情安在?你去便是,我這裡無妨的。你將家中之事,該轉的轉下去,余者交待內管事。儘快動身。”

  稍沉吟,又道:“我唯一所慮,便是你的路上安全。好在幽州南下至冀州,全於劭兒掌屬之下,一路必定無礙。待出了冀州,我傳信郡守,派軍甲持護你渡河,徑直送你至兗州。你探病後,及早歸來便是。”

  兗州幽州,中隔黃河,遠不止千里之遙。小喬嫁過來,也不過才一年的功夫,這會兒便想回娘家,她自知也是難以啟齒。

  只是這個念頭,原本就有,在心裡已經盤旋許久,加上此時正好又傳來伯母臥病的消息,索性藉機便提了出來。

  小喬也知道,挑了這個時候她開口了,以徐夫人的通達,就算心裡不是很樂意,應該也是會允許的。

  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慡快,而且考慮周到。心裡難免也為自己一直揣著的那麼一點絕對不能叫魏家人知道的心思而感到愧疚。

  但是,每一次,只要想到那個令她曾夢魘了無數次,至今也不敢鬆懈半分下去的前世結局,她便告訴自己,做些防備是沒有錯的。

  祖母是真的好。加上這次的事。她若一直好好活著,於自己或者喬家,應該就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但祖母畢竟年事高了,這次雖然憑自己知曉前世有了提前防範,再加上幾分的好運氣,逃過了一劫。但日後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了。

  萬一哪天祖母百年,剩下一個魏劭。就憑自己這一年來和他的相處經驗來判斷,一旦徐夫人沒了,誰知道他日後會不會翻臉,翻臉了又將如何?

  可以把事情往樂觀的好的方向去想,或者去做。但絕不能不給自己預備一條後路。

  哪怕魏劭在床上表露過對她再如何的迷戀,她也時刻不會忘記這一點。

  小喬便露出感激的喜色,向徐夫人拜謝。

  徐夫人含笑點頭:“你且回去收拾行裝吧。盼你伯母病體早愈,你也早些歸來。我這裡也預備些東西,你幫我帶去,轉贈長輩。”

  上回喬慈一行人來的時候,喬家給徐夫人和朱氏都備了厚禮。禮尚往來,她既然要回去,徐夫人回禮,也是常情。

  小喬再次拜謝。

  ……

  忙忙碌碌。因趕著回去探病,也沒那麼多講究,準備了一天,次日,這個十一月的初,小喬拜別徐夫人,帶著春娘離開漁陽,上了南下的馳道。

  魏梁這次隨魏劭征戰。徐夫人擇虎賁郎將賈偲帶三十二人護送小喬上路。所有三十二人都選自魏家虎賁親兵,專護衛之責,極是信靠。出城後白天趕路,夜晚投驛舍。走的是一年前小喬北上送嫁的同一條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