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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的語氣重新又變的溫柔了。

  小喬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世子,我……”

  她有些艱難地開口,話音未落,馬車仿佛遇到了什麼意外,忽然硬生生地減緩了速度。因為慣性,小喬整個人朝前撲摔了過去,劉琰一把扶住了她。

  “怎麼回事?”

  馬車停了下來。劉琰從窗中探頭出去,厲聲喝問。

  他忽然一呆。

  正前方數丈之外的雪地里,一列馬弓手橫在了路中間,攔住去路,弓弦已經張滿,蓄勢待發。

  劉琰神色微微一變,命車夫掉頭。身後的雪地里,瞬間卻也趕上了相同的七八個馬弓手,接著,側旁出來一匹馬,馬上坐了個身披甲衣,手執畫戟的年輕小將,姿態狂放,以戟指著馬車,放聲大笑:“我乃并州陳瑞!劉世子,你將魏劭之妻留下,我敬你是漢室宗親,絕不不為難於你!”

  ……

  陳瑞,字雲吉,并州刺史陳翔三子,素日心狠手辣,曾活剜人心炒之下酒,并州民眾懼之,因他又天生一副陰柔女相,送他一個“玉面羅剎”的綽號。月前博陵一役,魏劭大敗了領陳翔帥印的麾下大將張簡,張簡損兵折將,被迫引兵西退,陳瑞敗陣逃脫時與張簡大隊衝散,得親兵拼死護衛,衝出包圍後,身邊也只剩下這二十不到的人。他年輕氣盛,爭先好功,平日又得父親寵愛,對魏劭更是不服已久,這次博陵一戰,自告領了校尉先鋒,誇下海口要活捉魏劭,不料敗走博陵,最後還落的這樣的狼狽模樣,實在羞於回去,又心有不甘,便一直滯留在了附近。探聽到魏劭新近大婚,妻子便是兗州喬女,又見天氣日益嚴寒,自忖再停留下去也討不了什麼便宜,正要回并州,不想次日,魏劭便將妻子送去幽州。得知消息,陳瑞一路尾隨。只是忌憚魏梁厲害,有萬夫不擋之勇,一直不敢過於靠近,更不敢貿然動手。沒想到今日魏梁也百密一疏,竟讓劉琰先得手了,這樣的機會,他又豈能放過,立刻追了上來,就這麼撿了個大便宜,怎能不開懷大笑?

  ……

  陳瑞見馬車裡遲遲沒有動靜,臉色一沉,做了個手勢,馬弓手立刻放箭,颼颼聲中,車廂外傳來一陣慘叫,劉琰隨從紛紛中箭,受傷倒地。

  馬車起先剛停下時,小喬還以為是魏梁趕到了,但又疑心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追到這裡。此刻聽到車廂外呻吟聲不斷,劉琰臉色極其難看,將自己護在了身後,他的一隻手,緊緊握住長劍的把手,捏的手背青筋凸起,心裡不禁也開始發毛。

  并州陳家和魏劭向來為敵,去年底就在博陵剛動過手,她自然知道。

  倘若落到并州陳家手裡,她倒寧可先跟劉琰走了。

  ……

  一陣腳步聲近,廂門被人一把拽開,探進來了一張白皙玉面,二十五六的年紀,頭頂束髮金冠,腰系獅蠻寶帶,眼睛看到劉琰身後的小喬,立刻就定住了,一動不動。

  劉琰勃然大怒,猛地拔出劍,劍尖指著陳瑞面門,怒道:“陳將軍,我琅琊素來與你并州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這樣強加阻攔,是何道理?”

  這陳瑞也聽聞過兗州喬女美貌,只是沒想到竟美到了這等地步,一見之下,幾乎魂飛魄散,見劉琰拔劍怒指自己,這才回過了神,也不惱,以指推開劍身,往後揚了揚下巴,道:“劉世子,我身後人數數倍於你,若不是看在你是漢室宗親的份上,今日我焉能留你性命?”

  陳瑞馬弓手圍了上來,十幾柄滿弓箭簇,齊齊對準了劉琰。

  “我勸你還是識時務為好。這美人本也不是你的,我帶走,也不算對不住你。你且下來,留馬車給燕侯夫人。天寒地凍,我可捨不得讓她凍著了。”

  陳瑞劈手奪過了劉琰手中長劍,幾個馬弓手爬上馬車,將劉琰強行從馬車上拽了下來。陳瑞再看了一眼小喬,哈哈大笑,“砰”的關上廂門,翻身上馬道:“此地不可久留!走了!”

  “陳瑞!你敢動她,我劉琰和你勢不兩立——”

  劉琰目呲欲裂,追了上去,卻哪裡還追的上,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眾人馬簇著那輛馬車在雪地里疾馳而去。

  他狂奔朝前,一直追出去了數十步外,腳下一個撲跌,最後撲在了地上。

  良久,他慢慢地爬了起來,半跪於雪地里,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渾身顫抖,雙目通紅,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

  魏梁追趕到這裡的時候,地上的血跡和馬車的轍痕都已被再次落下的大雪所掩蓋。只能從幾支還斜插在雪地里的箭簇上能推斷出片刻前發生的大概。

  剛才曾有路人給他遞送了消息,說有人托他轉告,魏侯夫人落到了并州陳瑞的手裡。魏梁想再多問些情況,但路人稱別無所知。

  他已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趕回去向魏劭報訊,一兩天內,他就應該會收到消息了。

  魏梁一邊自責不已,一邊焦急地眺望著遠方。

  派出去搜集陳瑞那一行車馬消息的人漸次回來,有人曾看到去往西南方向。

  憑著經驗,他推斷陳瑞應該挾著女君往數百里外的石邑方向去了。那裡是魏劭與陳翔地盤交界距離最近的一個城池,駐有陳翔的大隊人馬。

  第14章 斫樹

  第二天的傍晚,魏梁星夜趕到了石邑,在城門下高聲怒罵搠戰,聲音直達城頭。

  石邑位於太行北,背靠天塹,易守難攻,如今的石邑太守陳滂,字孝先,是陳瑞的叔父,已經守了石邑多年。

  陳翔陳瑞父子素有殘暴之名,但陳滂卻有聲望,對治下百姓也愛護,頗得人心,早年魏劭父親魏經曾數次攻打石邑,因民眾積極為陳滂供糧出力,久攻無果而返。數年前,魏劭少年氣盛,挾雷霆之勢,一心攻占西進門戶,也曾將目光再次落到石邑之上。陳滂得知消息,忌憚魏劭來勢洶洶,恐他尋藉口來攻,上表朝廷陳訴郡情,哭訴治下百姓人心思定,如今風聞戰事再起,荒田廢井拖兒挈女四下奔逃者無數,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云雲,暗指魏劭興兵來犯。朝廷自然不願魏劭一頭坐大,便下旨干涉。魏劭問於公孫羊。公孫羊說石邑一直屬陳翔所有,陳滂對治下民眾又有樹恩,即便攻打下來了,也要留下重兵防守,否則前功盡棄,如今應當以穩固固有地盤為先,西進時機還未成熟,且師出無名,不得人心,主張暫緩。當時魏劭聽取了計策,石邑就此逃過一劫。忽忽如今數年過去,陳滂練兵屯糧,石邑一直無事,不想這會兒卻有城門校尉來報,說幽州魏梁前來搠戰,因事出突然,之前毫無風聲,嚇了一跳,慌忙點了兵將登上城牆應對,見城下只魏梁一人帶著十數隨從而已,並無千軍萬馬,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魏梁是魏劭帳下猛將,陳滂自然聽過他的名。他突然這樣來城下罵戰,怕另有原因,便隔空對話。魏梁見陳滂現身了,也不多說什麼,冷笑一聲,搭弓往城頭she上一卷信帛,羽箭挾著凌厲嗚嗚破空之聲,釘入了城頭插著的旗杆之上。

  陳滂命人取下箭杆上的信帛,展開看了一遍,臉色頓時大變。

  ……

  就在數個時辰之前,他的侄兒陳瑞剛來到城下呼門進城。陳滂聽說了年前博陵一戰敗北的消息,本以為陳瑞早隨大軍回并州晉陽了,沒料到他此刻忽然冒出來跑到自己這裡,於是開門迎他進來。他形容疲乏,訴自己昨夜一夜未曾合眼,連夜在往這邊趕路。便問他來路,他卻支支吾吾,並不言明,又見同行有輛馬車,四壁遮的嚴嚴實實,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人,再問,陳瑞依舊含糊其辭,只說是個女眷,害羞不願露面。

  陳滂知道這個侄兒生性貪色,房中姬妾如雲,見他吃了敗仗跑路還不忘帶個女人在身邊,心裡不快,教訓了兩句,叮囑他不許滋擾城中百姓,當時見他諾諾地應下,便讓人帶去安置,事情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他本以為侄兒帶進城的只是個普通女子,再不濟是從哪裡搶來的。萬萬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魏劭的新婚之妻,兗州喬家的喬女。

  這一驚非同小可。

  陳滂命人牢守城門,誰來也不許開,自己轉身下了城頭急匆匆地去找陳瑞。

  ……

  陳瑞到了住地,命人都散了,一個也不許留。等人都被趕走,從車廂里抱下了小喬徑直進屋,門一關,拿掉了堵住她嘴的布巾,再解開捆她手腳的繩索,見她一雙玉腕已被勒出了一圈青紫瘀痕,頓時心疼萬分,湊上去便要捉住她手給她吹揉,嘴裡不住地道:“美人休見怪!我本也不是如此粗魯之人!實在是怕你不分輕重胡亂喊叫出來,惹我叔父疑心就不好了。你若不鬧,我怎捨得對你用粗?”

  小喬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側過身,一邊慢慢揉著被捆的麻木了的手腕,一邊冷眼打量著面前的這個陳瑞,一語不發。

  陳瑞在旁,呆呆地看著小喬,兩眼發直。

  昨夜在馬車上顛了一夜,她此刻面帶倦容,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跡,鬢髮也有些散亂了,但這絲毫沒有損她顏色,反倒令她多了一種令人憐惜的嬌弱之態。

  陳瑞精壯,十四歲起御女,至今不下百人,其中也不乏貌美佳人,卻從未見過小喬這般的容顏,只覺越看越愛,怎麼看都不夠,恨不得把她揉成團一口吞進腹里才好,心裡又仿佛有無數蟲子在咬,癢的難耐,忍不住撲了上去一把抱住,張嘴就要親她,嘴裡胡亂央求道:“美人兒!我實在是愛你!那魏劭對你無情無義,新婚次日就送你走,莫非他下頭不是男人?他既不是男人,你不要他也罷!你且從了我罷!往後我來疼惜你……”

  小喬大驚,躲閃他的嘴,躲過了上頭,沒防下面,奮力掙扎間,一隻腳上的鞋襪竟被他扯去了,玉足無可遁形,頓時露在了陳瑞眼皮子底下,白白嫩嫩宛若一塊凍豆腐,陳瑞看的兩眼發直,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強忍住撲上去捉住啃咬個夠的念頭,遲疑了下,拔劍恐嚇道:“你若不從我,我便殺了你!”

  落到這陳瑞手裡,說不怕是假的,但小喬多少也有些看了出來,這人色念攻心,也不怕在自己面前醜態百出,這會兒又拿劍威脅,應該只是在嚇唬自己,漸漸倒有些定下了心神,怕他再對自己用強,索性怒道:“我喬家在兗州牧民三代,也算世家大族,我再不濟,豈能容你這樣糟踐?你再無禮,我寧可去死,也不願受你羞辱!”

  美人發怒,也是別樣的風情。對著這樣一張宜喜宜嗔的面龐,陳瑞手一軟,劍便握不住了,“叮”的一聲落到地上,自己也跟著跪了下去道:“好,好,我不迫你了。你是要我娶你才肯從我?這有何難!我妻位空懸,娶你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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