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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們是來找溫家的人麼?」

  寧明昧回頭。難怪餛飩攤小販上來搭話。他們這一行人生得出眾,與老街橫流的污水格格不入。一路上的人早就偷偷地往他們這兒看個不停。大部分人只是沒膽子和他們搭話。

  老十七道:「是。這院子裡住著的,是溫家的三口人吧?」

  「三口人?哦哦,前些日子,她們的大兒子倒是回來了一趟。過了幾日,他們就出去了,也沒回來。裁縫鋪的老闆娘還在抱怨呢。溫大娘一直在她那兒做工,最近是裁縫鋪接活兒的旺季,她說走就走,也不留句話。」餛飩攤小販說。

  幾人對視一眼。

  這聽上去,還真是出事了。

  老十七想問更多細節。可小販眼珠轉了轉,顯然不打算開口。小販身後擺著幾套桌椅,桌面擦過,卻經年日久,難免髮油發黑。老二十五有點潔癖,看得頭皮發麻。

  可寧明昧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撩袖口。他用小法術清潔了一番桌椅,坐了下來。

  寧明昧掏錢買了十碗餛飩。說是買餛飩,其實是給打聽消息的費用。小販喜笑顏開地撈餛飩去了。留下幾名弟子,面露難色。

  這地方這樣……師尊怎麼就能這樣自然地坐下呢?

  可寧明昧也不勉強他們,只和小販聊天。

  最終,幾個弟子一個接一個地坐下了。葉雨霏悄悄對老十七說:「我還以為你們師尊一直很清冷,有點高高在上的意思在呢。」

  老十七也有點瞠目結舌:「我沒想到師尊坐在這裡,竟然會這麼自然。」

  坐在這樣……被大多數修仙者視為下等的地方。

  與縹緲峰眾人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一輛青蓬馬車正駛過向陽城。

  「我還以為向陽城會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呢。」有少年高聲道,很明顯地大失所望,「你們聞到那股味道沒有?鹹濕濕的,像是下水道的味道。這片地方全是這股味道。」

  有少女掩住口鼻。另一個少年道:「這就是凡人窮鬼的味道。剛剛撞我們馬車上那人的身上,就有這個味道。」

  「說起來還真是晦氣。」另一名少女道,「這兒的路就那麼寬。那凡人不早點小心避讓著,還撞到我們的車上,害得我們差點在那裡耽擱了半日。」

  「就是。那個人身上也髒兮兮的……」

  「餵。」有人伸手推了一把坐在窗邊的藍衣少年,「你剛才下去時碰到他了吧?回來時淨手了沒?」

  推人者也不過十五六歲。他看起來是在閒聊,臉上卻深藏著一點惡意。藍衣少年原本是在看著窗外,眼神散漫,並不參與對話。當他轉回臉來時,一名少女發話了。

  「我說你真是濫好心。明明是他自己不讓開路,你給他錢就算了,還扶他起來。」少女的話語裡有親昵,也有埋怨,「弄髒了衣服可怎麼辦?」

  見她如此關心藍衣少年,推人少年臉上閃過幾分嫉妒。他身邊的跟班看見了,於是特意道:「就是,何必去做那種下人的差事。都說仙凡有別,這些向陽城的凡人和咱們生來就是不一樣的。一個在雲端,一個在泥地里。不過,阿月的想法,或許不同了,畢竟阿月……」

  終於,藍衣少年看向了他們。

  藍衣少年長著一張極為端麗的面龐,又年僅十四,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能算是一名雌雄莫辯的美少年。可他偏偏生得一雙很深的黑眼,儘管他臉上總帶著有禮謙和的笑意,這雙眼看向人時,也總讓人從心底里地發憷。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表面上的溫和體面,只是他為了融入眾人之中而披上的一層畫皮。他其實並不理解旁人的喜怒,只是在依據自己對旁人期待的理解,來進行表演。

  脫下這層畫皮,沒人知道裡面藏著什麼樣的東西。

  推人少年聲音有點啞,可他很快告訴自己不用害怕——連城月算什麼,一個虛張聲勢的小東西而已。他甚至不是連家的血脈呢!

  只要自覺握著連城月的這一把柄,少年便覺得自己擁有無上勇氣。

  「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事情總是越拖麻煩,還不如快點解決了好。」藍衣少年說。

  「阿月,你說得對。」

  聽見楊家表妹的誇讚,推人少年的臉色更難看了。

  推人少年名為連暄。這一輛馬車上的少女少年,都是連家或楊家的子弟。

  連家與楊家是姻親。連家家主的妻子,是楊家小姐。而楊家,在凌風派紮根許久。

  凌風派掌門舉行整十壽宴。因此,連家自然而然地收到了請柬。請柬上特意提出,連家可以帶上家中年輕子弟出席。

  因此,連暄幾人和連城月自然而然地,就被連家家主一起帶過來了。

  其實這是一件好事。凌風派需要招收新的弟子,連家身為沒落世家,也需要貼近一處門派。自前幾年連家家主被清極宗拂了面子後,連家與凌風派越走越近。連暄心知自己沒有進其他大門派的資質,若是能在凌風派當個親傳弟子,也是很好的。

  可偏偏連城月也被帶過來了。

  家主在要不要帶連城月過來這件事上面露難色。連城月資質過人,連家自然當他奇貨可居。用資質平平的家中子弟做橋樑,與凌風派綁在一起自然是好的。但連城月這樣的好東西……他們期待連城月能有更好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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