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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他叫我的名字。
是我兩年沒見。
喜歡了十四年的那個人。
程廈。
他趴在那裡,滿臉狼狽,卻笑得像個天使一樣。
我傻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有什麼動作和表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說你失蹤消息之後就趕過來了,結果碰到了他的車,沒來得及跟別人說,我就偷偷上了後備箱。」
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里,我想說你傻啊,你報警就行了,自己上來算怎麼回事啊!
我又想說,這兩年你死哪去了,為什麼不來看看我呢!不搞對象就不要朋友了?
我他媽好想你啊!
可是我什麼都沒說出口,我猛地撲進他懷裡,失聲痛哭。
「好了,冬雪。」他摸著我的頭,一遍一遍的安慰我:「天一亮,我們就得趕緊離開這裡。」
「你還記得往哪走麼?」我道。
「不記得了,不過這種砂石地面,會留下車痕。我們跟著車痕走。」
「光靠走的行麼?」我擦乾眼淚,道。
「我們試試看。我覺得並沒有開多長時間。而且到了有信號的地方,我們就報警。」
他帶了手機,我心裡一下子踏實了很多。
「對,沒錯,他給的羊腿還帶了一點熱氣,說明最近村鎮沒我想的那麼遠。」我興奮起來,拉著程廈,道:「我們走!」
月亮隱入群山,萬丈霞光照亮了這片荒涼的土地。
這種半沙化的土地,的確能保留一些車轍,但也是斷斷續續,我們沿著車轍七扭八拐的離開了礦區。
然而,越往下走,土地沙化的更加嚴重,車轍消失了。
「沒事,我們往北走。」程廈道:「我看過地圖,雪林村在這個礦區的北邊。」
草原多西北風,我們根據沙子堆積多的地方,來模糊的判斷著北方,也不知道對不對。
可是不管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還是一模一樣,曠野,黃沙,烈日,空無一人。
偶爾會遇到一些乾枯的短花針茅,那是一種極為耐旱的草,哈日娜告訴過我,秋日枯黃後,牛羊很喜歡吃。
我們在附近轉了很久,希望能看到放牧的人來。
可是並沒有。l-R
「不能再等下去了。」程廈說:「入夜後會很危險,我們必須在白天找到村鎮。」
他仍然是那麼溫柔妥帖,和原來一樣,只要待在他身邊,我所有的焦躁和痛苦都會平息。
我一步一步的走著。
腳掌灼痛,喉嚨干啞,眼睛被忽如其來的風沙追得根本睜不開。
「如果我們走不出去怎麼辦?」我問程廈。
「不會的。」他說。
「萬一呢?」
他目光澄澈,握緊了我的手,道:「別怕,我們一起。」
我心中橫生出了無數的勇氣,我好像又是十八歲那個不顧一切朝他奔去的少女了。
我什麼都不怕。
太陽西沉,氣溫在下降,最危險的黑夜正在緩慢的迫近。
我們已經喝了一瓶水,吃了一袋薯片了。
可是還是又餓又渴,喉嚨里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眼前的道路卻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這時候程廈抬起頭,對我道:「冬雪,你看。」
我仰起頭,沒有人工光線的干擾,漫天星空美得遼闊壯觀。
「好像我來草原的第一天晚上,發燒,看到星星都變成了自行車朝我飛過來……」我喃喃道:「我熬夜寫方案,心裡卻是安定的,因為你在我身邊。」
「我現在也在你身邊。」
他抱著我,道:「冬雪,你看到北極星了麼?我們走的方向是沒有錯的。」
「嗯。」
我們在黑暗中繼續走著,兩個人拉著手,黑暗的曠野,似乎也沒那麼恐怖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了呼吸聲,以及野獸輕而又輕的腳步……
「怎麼了?」程廈問。
我握緊了他的手,道:「別回頭。」
哈日娜給我講過,狼會尾隨著夜行者,在他回頭的那一刻,咬斷了他的喉嚨。
我握緊了手中的馬鞭,這是我唯一防身的武器。
「程廈。」我不得不用干啞的喉嚨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嗯?」
「你很討厭我吧。」我說:「我一直把你當成一個工具,一個能夠看著,往前走的工具。你說得對,我其實並不愛你,我愛的是自己的執念。」
程廈「嗯」了一聲。走到了我身後。
我又強行跟他並排走:「如果你不生病就好了,我就可以毫無負擔的纏著你,可是偏偏你病了,我沒法給你想要的。」
他輕輕說:「我明白的,你離開我是為我好。」
「你不明白。」我說:「我這種人其實是不會愛人的,我只要生存……可是有時候只有這個是不夠的……」
比如現在,我的腳早就腫脹的不像話了,疲憊、崩潰、絕望,求生的意志在一點點的土崩瓦解。
程廈把我抱進懷裡,說:「我明白的,就像王小波那句話』人只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對。」
「你不要想身後的東西,你也不要想前面的路有多長。
你想S市的大海,陽光下的浪花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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