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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下是撞進了李京肆懷裡。才剛發過紅包,這些孩子最眼熟他,仰著小臉忙聲道歉。
後邊李東來是見勢推了飯桌熱聊也走出來,步履匆匆奔著李京肆,是要造個單獨會面。
小女孩迅速再鞠一躬,往李京肆手裡塞了兩顆糖,瞧瞧後邊過來的叔叔,趕趟似的跑走了。
人到跟前,李京肆就猜出怕都不是巧合,李東來多半托人打聽他今日要來。
「早前請你來家裡坐坐也不願,要見個面還不容易。」
李京肆卻沒注意聽,獨獨盯著手心裡兩顆糖飄了神。
他自然不是頭回收小孩糖果,算不得什麼新鮮事,讓李東來看得都愣,乾笑無措,笑臉都僵了,也沒見他有回話意思。
硬著頭皮接話下去:「李二也來找過你,想必都交代了個底兒。我知道這項目你與我有些過節,也算小叔對不住你,可節骨眼上,真不能念個親情?」
李京肆是不急不慌地吊著,一直沒個準話,他不擔心,急的可是李東來。特意是尋到人跟前頜首恭謹,懇求姿態,還是跟暖冰似的,不見李京肆動容表情。
許久才等來他啟唇:「李沅這幾天有來拜過年?」竟是沒頭沒尾那麼一句。
李東來思緒愣被這話被甩出去轉一圈轉回腦子裡,「啊……來、來過。」
「姜家小姐也來過?」
李東來想不通他緣何問到這份上來,搖頭說:「這倒沒有,說是小語不在國內,忙著什麼事也沒回來。你要問他倆,倒是老爺子那兒改了個主意。」
李京肆抬眼,轉向他。
他接著說:「婚期延近,訂婚吧,尋人給算算選了下個月底。」
李京肆卻笑一聲,嘲弄意味甚濃,整不清嘲弄什麼。
空氣死靜。
下了老面跟人提及項目,三兩句莫名繞到什麼婚期、訂婚,李東來都不知聊這份上如何接下去。
那靜默時刻也不知他琢磨了什麼,再開口簡單粗暴三字:「有得談。」
李東來又一愣:「啊?」
李京肆:「你捅的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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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京肆早幾天甚至去找過姜語的住處。
旁人都能瞧出的異樣,他直到那段時間才自覺不正常。
那天忙裡偷閒地,親自送去束玫瑰。
等了好半天門鈴,來的是之前他見過的阿姨,阿姨是健忘,盯著他左瞧瞧右看看沒認出是誰,還張口問了。
李京肆提了句上回來過。
阿姨一愣點頭就明白了,她猜到了:「來找小姐的?她可不在這兒。」
那是霎然掀起的恓惶落寞,叫他迷茫怔忪。
說來即使見到了人,他也不曉得從何開口這份叨擾的,只是繞了半個內環路,兜兜轉轉停到這裡來。
最後只將花交託過去,離開時,稱得上一步三回頭,夷由地還想問什麼,開口無聲。
李京肆鑽回車裡,卻半刻也不叫司機開走。
搖下窗,銜支煙,褭褭白霧浮出,散進驚起的那陣涼風裡。他是下意識學著什麼,兩指夾穩菸蒂,置出去,瞧著那簇火星子往下燒,成灰消弭。
是過去很久還是近在昨日,有人也這樣夾著煙,消磨時間,消磨煩心。他不再有時間印象,只是那一時刻,總覺得他偏頭就看見的,是那雙伸出窗外,纖細到仿佛融進風中就要被捲走的手。
有些畫面總經不起回憶,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也叫人再想起就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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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再忙過幾天到春節後,從老莊園聽說姜語早早出國,聽說她與人婚事提早。
那日晚上他回了景苑,在琴房憇眠整夜。
翌日晨時,來一人清掃,見著他恁大一坨如此違和地躺沙發里,還蓄了一地菸頭,驚一大跳叫出來。
李京肆被喊醒,睡一晚脖子疼到腰,好容易撐坐起來,把人叫到跟前,就問了句早餐弄好沒有。傭人連連點頭,問候兩句趕緊離開了。
李京肆自個兒打揉脖頸,酸痛緩下去些,終才起身,到鋼琴邊上適而停步。
沉默著,從大衣口袋裡撈出那兩顆糖,捂一晚上,彩色糖紙粘附硬糖上很緊,能瞧出是化黏了。
其實並沒有分別多麼多麼地久,他早先也是認為,何必難捨難分,離了便離了。可他又走過太過與她有關的地方,看過太多與她有關的東西。
他總要將心揪緊去等一等,看一看,想一想。
以至他記得初識,她曾塞進他嘴裡一顆難咽的酸棗,惡劣地說是她喜歡的,他也得喜歡。再後來,她放在他手裡兩顆糖,她不逼他吃酸,她說甜是不需要適應的,他再不會覺得難咽。
他為何總要因此而停下步伐呢?
那些無法表述的空寂與煩躁作何解釋?
而他又如何再捫心自問說,何必……何必。
心中悵然滋味肆涌,竟是紮根到心底的難以抽拔。李京肆只再嘆息,將兩顆糖置於琴蓋上,點上支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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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來約的飯局在三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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