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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做等待了,直接寫下了一張法旨,落下了章印,命人送到了天樞部中。
他必須在天命盡數變動前將明見素正法!
天樞部中。
雲澤少君正了正衣冠,雙手捧起了自紫極殿中傳來的法旨,神色是非同尋常的凝重。
「少君?」一旁的仙官見狀,也心中忐忑至極。
道靈星君早已經出關了,可同樣不怎麼管顧天樞部的事,仙官們照例以雲澤少君為首,可也能明顯地感知到今時與往日不同,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使用緝兇雷令了。
雲澤少君咬了咬牙,說:「天帝法旨,還落下了天憲道章,要我等定明見素勾結魔族的罪,並且將森羅獄中鎮壓的罪仙調出,讓他們去擒拿明見素,戴罪立功。」他的心緒很不平靜,頭腦中是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早知道辭呈跟著那道上書一起上呈了,他這是報什麼僥倖的心理?
「那要去森羅獄中提人嗎?」仙官追問。
明明那位已經洗脫了嫌疑,可天帝硬要以「莫須有」定罪,他們如何能抗衡?
「天憲道章在,我等如何抗拒?」雲澤少君臉上的笑容是十分慘澹,他的聲音陡然間轉厲,「去森羅獄!」
殿中的仙官看著雲澤少君那白如紙的臉色,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看著那道詔旨,心中也生出了幾分愴然來。天帝有令,不得不從啊!
森羅獄中鎮壓得多是窮凶極惡之輩,他們行事慣來無拘束,用得好了就是一柄很銳利的刀。
雲澤少君沒有派遣仙吏過去,而是準備親自走一趟。森羅獄中煞氣與血腥氣極重,尋常仙吏恐怕承受不住。
雷霆滾盪,墨蛟嘶鳴。
雲澤少君雖然已經有了決斷,可一直拖延到半夜的時候才動身。
幽幽的燈火照落,森羅獄外的兩隻威嚴的石獬豸投下了兩道龐大而猙獰的身影。
雲澤少君抬起頭,他沉沉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銅門,正準備邁步的時候,聽到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銅門在令人牙酸的碾磨聲中,朝著兩側緩緩打開了。最先闖入雲澤少君中的是一團明亮的光,緊接著,是那明明很輕,卻又像沉重雷鼓般的腳步。
在看清楚光芒中走出來的人時,雲澤少君的神色驟然大變,他的腦海中仿佛一道急促的弦響,旋即化作弦崩的刺耳餘音。
道靈星君已經越過了那道銅門,她的道袍潔淨如雪,周身清氣氤氳,絲毫不沾森羅獄中的邪氣與煞氣。視線只在雲澤少君的臉上停了片刻,她淡聲問:「少君怎麼來了?」
雲澤少君心中浮現了一抹不祥的預感,他朝著道靈星君行了一禮後,才道:「奉帝君法旨,來請森羅獄中的罪仙出來。」
道靈星君冷淡地應了一聲,沒有阻止的意圖。她一拂袖,沒再看雲澤少君,一拂袖就轉身走了。
跟隨著雲澤少君一起過來的仙官們捏了一把汗,心有餘悸道:「總算是走了。」就怕兩位主君起衝突,最後遭殃的還是他們。
雲澤少君沒有半點慶幸,他的臉色寒峻,雙腿上好似掛著沉重的鉛鐵。他抬腿向著那扇洞開的銅門走了進去,仿佛踏入了龍潭虎穴里。身後的仙官匆忙跟上,手中提著明亮的燈盞。
光芒再度將那幽沉不見天日的森羅獄照亮,那自壁上延伸出來的鎖鏈穿透罪仙的軀殼,鎖拿著他們的法力。森羅獄中驚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清,這實在是很不尋常。因為在過去,但凡有人進入,獄中便會有鎖鏈的震動聲、如同野獸般的咆哮聲,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雲澤少君朝著仙官打照顧,他在一間牢房間停步,就著燈盞那頗具靈性的光芒觀看。
那身著囚衣的罪仙盤膝坐在了地上,素來高揚的頭顱無力地下垂,身上半點生人的氣息都沒了。
雲澤少君的瞳孔驟然一縮。
罪仙,死了。
在大詔寺中罪仙受不了漫長無盡的刑期身亡的事情時時都有,可在這個關頭,雲澤少君不得不多想。
他的腳步聲在冷寂的森羅獄中回盪,越往深處去,他臉上的驚恐和畏懼就越甚,等到抵達盡頭,他的那張布滿詭異神色的臉已經不像他自己了。
身後跟隨的仙官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天帝要取森羅獄中的罪仙用,可裡頭的罪仙全部身死,無一例外!
想到了道靈星君離去的身影,雲澤少君陡然間醒悟過來。
是她做的!她殺死了森羅獄中所有的罪仙!她怎麼敢啊?!
不對,這絕對不是道靈星君自己的意思。
雲澤少君心中浮現了一抹月相之影,那股驚惶幾乎凝如實質。
他猛地將天帝的法旨取出,像是握著一個燙手山芋。
「現在怎麼辦啊?」仙官哭喪著臉。
雲澤少君的思緒飄蕩著,想到了鳳池月,又想到徹底崩塌的雲澤少道場,再到那幾乎沒有存在感卻又在仙界永存的無盡之月,猛地將天帝的法旨扔在地上。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凡我弟子,皆辭天樞部中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