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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尖銳的痛意將長離從迷離中喚醒的,她抬起手,擦去了面頰上的血痕。
明見素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傲然和譏誚:「看來道友對自己的實力很有把握,在與我生死之爭時,也不需要全神貫注。」
長離沒說話,身後的朱雀法相在淒哀的長鳴,火焰從它的身上墮落又熄滅,仿佛碰觸到了一塊寒冰。
除了面頰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外,她身上沒有什麼傷。但是她的法相在消亡,在向她求救。明見素的劍芒無視了她的正身,盡數落在了朱雀法相上。
就因為鳳池月的一句「不喜歡」,她寧願付出更多的力量。
長離笑了笑:「原來如此,我道是誰,原來是她,她早就回來了啊。」她眼神中籠上了一層赤色的光芒,那朱雀法相悲鳴了一聲,朝著她的身體猛然間衝過來,她的氣息層層拔高,整個人仿佛置身火焰中。
明見素眸色更寒,她知道長離口中的「她」是誰,可長離壓根不配提起那個名字!天道劍令行法,明見素將時空盡數鎖拿,她的劍勢越發猛烈兇悍,無數劍氣催動,仿若流星般斬向了長離。
長離依舊在思忖著逃遁之法。
她的身上籠著燒不盡的赤焰,眸光再度落在了一派輕鬆的鳳池月身上。
「您怎麼不親自動手了?您在那日殺戮了那樣多的同道,難道不會生出悔意嗎?」長離問。
從長離的一句話中,明見素就知道她沒有覺得自己錯了,反而將一切都推到了鳳尊的身上。
真是一個可恥的背叛者,明明天淵才是罪魁,不是嗎?
「住嘴!」明見素冷聲斥道。
長離身上血跡斑斑,她慢慢地笑了起來,可臉上那道深深的血痕,讓她的模樣有些猙獰可怖。「與人為伍,同族尚不可信,何況是異類?您又怎麼知道,她最後不會棄您而去呢?」話說到了最後,語氣中夾雜著幾分純粹的惡意。
明見素的眉頭緊緊皺起。
鳳池月抬眸看了長離一眼,千年的歲月足以改變一切,或者說當初就沒有看清過。她單只手支撐著下巴,沒有接腔。她搭著眼帘看果盤,從中挑出了味道最差的一個,右手抓起朝著長離一擲。
只是一隻普通的果實,在法力的擠壓下早就該被壓碎,可它沒有。
它來勢洶洶,速度極快,宛如一道綠色的殘影。
長離根本來不及阻止,那枚果實就極為精準地落到了她的口中,爆成了淡綠色的漿液,順著她的唇角流淌。
鳳池月歪著頭看長離:「我師姐叫你閉嘴,沒聽見嗎?」
這枚果實遠不如明見素的劍造成的傷害大,可給長離帶來的衝擊和震撼卻遠過明見素。
這只是一枚果實,要是換成其他呢?她是不是也沒有阻攔的機會,只能在絕望中陷入死境?當初的鳳尊足夠強悍,那麼涅槃之後,她的本事又比過去盛了幾分?長離張了張嘴,可她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那股驚駭更甚!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麼鉗制住,用力發出了聲響,但是只換得如被劃上一刀般的痛楚。
長離抬眸看明見素。
此刻的明見素臉上的笑容全部不見了,留下的是近乎刻骨的冰冷和陰沉。
劍上嗜血之意更甚,藏著一股毀滅一切的凶暴。
長離終於從明見素危險的眼神中讀出了她最終的目的。
她忽然間覺得有些好笑,可她身體激顫著,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來。
好大膽的東阿主,好瘋狂的明見素,她竟然想要誅天?!
是要報仇?還是她也有自己的野心?
長離不能問,也無暇想了。
明見素再度動了起來。
直到此刻她都沒有用「天鋒無忌」「天地歸元」這兩道殺招。
鳳池月唇角噙著的笑容淡了一些。
她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果盤、茶几。
等到將東西都收入乾坤囊的時候,一聲急響傳出。
長離身上的朱雀火盡數熄滅了,以鳳池月的眼力一下子就看出,那道朱雀法相已經盡數被殺滅。
至於長離本人,被一柄劍釘在了冥跡棺木的殘骸中。
可她沒有死。
明見素殺性不減,在將仙官們殺個一乾二淨後,她朝著擠成一團的魔族方向喊了一聲:「塗山流蘇。」
塗山流蘇的確在。
她看著這邊打得天崩地裂,心中在盤算著以此為由,問仙界要多少賠款合適。
聽到明見素的聲音,她現出了身形,可沒有貿然靠近。明見素固然得到了劍匣,可她那雙眼睛昭示著她並沒有取回自己的過往。
明見素一身藍白色的道袍乾乾淨淨,不沾絲毫血痕。
她走向了鳳池月,從鳳池月手中接過了帕子,慢吞吞地擦拭著握劍的手。
她清冽冰寒的聲音在勁風中響起。
「寒獄之中沒有囚徒,塗山道友不覺得空蕩蕩,很不合時宜嗎?」
死?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從今天起,長離就得困死在寒獄裡。
她殺一個丹穴山中仙人,就將過程編成幻境,讓長離經歷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