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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法器是個約莫七尺的長條,像是劍匣,看不出什麼什麼煉製成的,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機在上頭流淌不盡。在劍匣的首端是太極圖紋,再往下線條勾勒,宛如一隻涅槃蹈火的鳳凰!
長離眼神陡然間變得陰冷,她抬起手掐了個法印,五指一收攏,宛如一隻利爪朝著劍匣扣去!劍匣一被靈機所激,頓時太極旋轉,劍意層層攀升!長離也不懼,看著那撕裂一切的劍氣打碎層層法印時,她左手猶如閃電般一探,卻是將近處的一個仙官抓到手中做盾牌。
「好狠的心。」
一道很輕的話語聲穿透了劍鳴、呼嘯的風、崩裂的山石,傳到了長離的耳中。
長離猛地一拂袖,推開了數丈,卻見一隻素淨如白雪般的手輕輕落在了那滿是凶煞劍意的劍匣上。
原本要摧毀一切的暴烈劍氣霎時間收斂了起來,宛如一道微風在如玉般的指尖輕輕交纏。
此間聲響一時消散,天地倏然一寂。
長離寒聲道:「明見素?」她出現在了這裡,那新的小界如何了?天帝的計劃九成九是落敗了!
明見素朝著長離微微一笑:「長離道友。」可她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宛如飛雪般的酷寒。當初圍逼鳳尊的人里,長離也是一個。她將劍匣背到了身後去,不敗、永劫、舉頭三尺依次落到了劍匣中,可殺機未曾消散,一股肅殺寂滅的劍氣留在明見素的周身。
「是長離啊。」明見素還未回答,悠然邁步而來的鳳池月先朝著長離投了一個滿懷挑釁的眼神,「丹穴山朝不保夕,身為朱雀之主的你還在別人地界挖墳,怎麼,難不成昔日丹穴山的財富都是靠著挖墳盜墓來的?你其實是背負著後輩們的生計,來做這些下三濫的活計?」
一股鬱氣和怨怒倏然間往上沖,長離為了避開舊事遠離丹穴山,可朱雀、畢方他們畢竟是得她庇護的,明見素、鳳池月二人趁著她沒在的時候將丹穴山逼到那般境界,這個仇她怎麼能夠不報?激盪的血氣逆沖,那原本由傷勢帶來的一口血終是嘔出。長離的脊背還是挺得筆直,那雙冒著怒焰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前方的人,朱雀法相同樣現出憤怒之色。
鳳池月的眼中只有明見素,她轉頭凝視著背上劍匣的人,那過去的身影與如今漸次重合,她唇角含著笑容,輕輕說:「我果然是不喜歡朱雀。」
明見素說:「沒關係,你不喜歡的,都會從世間消失。」在她出現的那瞬間,就沒有掩飾過對長離的殺機。她已經殺了那麼多,再加上一個長離又怎麼樣呢?她還用在乎天意嗎?那高高在上的天意,就是她要捅破的存在啊。
「多謝你,替我掘出劍匣。」明見素的目光掃向了滿地殘骸,慢慢的,又笑了起來,說,「我的劍很喜歡。」冥跡祭煉不出這樣的劍匣,從永劫它們的反應來看,這劍匣大概也是素心劍主遺留之物,只是她的不敗,怎麼也像是回了快樂老家一樣?
長離沒有久戰之意。
寒獄那邊興許探查不出什麼,而所謂的「落鳳」根本就不存在,那疑似魔界所留之物落到明見素的手中,她留在這裡,沒有任何的意義。況且,明見素想殺她之意,甚是明顯。
「外圍重重魔兵,東阿主就算有心與我切磋,那也得回天庭找個好地方才是。」長離壓下了怒意,淡淡地開口。
「切磋?」明見素一挑眉,眸中寒光一閃,肆意地大笑,「長離,我是來殺你的!」
話音落下,法劍出鞘。
在明見素動手的那一瞬間,鳳池月便退了數丈,召喚出了一張飛毯,擺上茶几、果盤,津津有味地看著。
長離面色寒峻,咬牙切齒:「明見素,你瘋了嗎?」
「什麼瘋了?我這是清醒了!」明見素的笑漸漸地收斂起,恨火在她的體內燃燒,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天淵的債要鳳尊還,憑什麼?他們的太平要用鳳尊換,憑什麼?羽族各脈皆得鳳尊恩惠,他們將一切的好都當作理所當然,憑什麼?當年她沒在,而現在,她要來討一個公道,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
在明見素才飛升到仙界的時候,長離已經坐穩南離主是位了,是天淵麾下的天將。
她其實沒怎麼將明見素放在心上,就像她對白孤禪,始終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可明見素向著丹穴山拔劍,而現在又朝著她拔劍了。
為什麼呢?有什麼理由要她這麼做呢?她眼中深藏的恨意到底從哪裡來呢?
是為了鳳池月?可鳳池月又是為了什麼?她是鳳凰,可卻是一隻離群的鳳凰,她與丹穴山作對,同樣用鋒利的言辭奚落鳳凰山,她對所有羽族都沒有生來就有的歸屬感和好意。
靈光一轉,長離忽地想到了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測,她倏地轉眸,視線投向了坐在一旁看熱鬧的鳳池月身上。不像,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一點都不像。那個人是高峻冷肅的,看上一眼便是山寒水冷,她很少有笑的時候。
長離很少主動去回憶那個人的模樣,可現在,她發現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了。
恍惚間,她與鳳池月對視,她猝然間撞入了一雙無悲無喜的眼眸中,耳畔的一切聲息都遠離了,只餘下了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