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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珠輕輕點了點頭,自定下了明日宮中之約。蕭妃只細細地吩咐她午時到宮門處候著,自有人會接應著她,便不再所言,因為趕著給石家送去佳釀,只坐上小攆匆匆離去了。

  既然此番無意中見到了二姐,便不必勞煩白小姐了,於是便復又走了回去。

  還未來得及轉過山腳,便看見堯暮野正執握著酒盞站在一棵櫻花樹下。

  大魏名滿京城的美男子,身著一身雪青色的寬袖長袍,闊胸細腰,眉目俊朗,立在黑樹白花之間,當真是養眼得很。

  可是玉珠看他的面色,並未有北線大捷的狂喜,似乎面色不虞,很是辜負這滿山的爛漫,於是便低頭衝著他福禮後,打算繞行過去。

  堯暮野伸手攔住懶洋洋地道:“這是要去哪裡啊?你雖然從西北來,但入京甚久,也當知賞花節的習俗,若是遇到,總要在花下同飲?未知今日,玉珠姑娘可與我花下同飲了嗎?”

  玉珠恭謹道:“太尉甚忙,滿山的花海又是無數,玉珠有心恭祝太尉大捷,但一直未得貴人的空暇……”

  太尉將後背微微靠在大樹上,長睫微翹道:“所以你只等得不耐煩,便先與廣俊王他們同飲了嗎?”

  玉珠無奈地喟嘆了一口氣道:“太尉都說了,花下同飲乃是慣例,玉珠不好免俗,卷拂了廣俊王的興致不是……唔……”

  正說話間,太尉的酒杯已經遞送了過來,裡面的酒液直直倒入了玉珠的檀口裡,差點嗆到了她,好不容易咽下去時,已經被辣得眼圈粉紅,睜不開眼,那鼻子也皺成了一團,活脫是誤吃了辣椒的兔兒一般。

  堯暮野看著玉珠難得狼狽得脫離了溫婉典雅的模樣,竟然是樂得開懷,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只拉著她的手道:“這些個俗山上,有什麼花魂可觀?且讓我待你去開一開眼!”

  說著便讓珏兒選自回去等著,他拉著玉珠的手,便從一側的小道下了山,抱著玉珠的腰肢舉上了馬背後,然後也翻身上馬,抱著佳人一路疾奔。

  玉珠雖然一早便習慣了這個男人的心血來cháo,可是此時在彼此冷淡了數日後,實在是猜不准這個男人要帶著自己去往哪裡。

  當馬蹄終於停歇下來時,玉珠才發現,自己被帶來到了一處幽谷,滿眼的綠色中,只有一株甚是粗大的櫻花樹長在幽谷的中間。

  四周的綠意儘是成了它的襯托,只有山谷fèng隙間打落下的陽光投she在了櫻花樹上,每一片淡粉透白的花瓣都投she著璀璨的光。

  堯暮野將玉珠從馬背上抱下,拉著她一起朝著樹下走去:“這山谷里雖然只有這一株,沒有花海蓋山的氣勢,只無人欣賞,獨自紛紛開且落,可是卻更叫人能靜心欣賞它這一棵的獨美……”

  此處的櫻花,顏色的確是粉嫩無比,搭配著山雀輕靈的鳴叫,更帶著毫不造作的天地之美,比較著人們刻意密集種植的滿山櫻花樹。這獨獨野生的一株更是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蓬勃之氣,這是在漫長的歲月里獨自與風雨為伴後,醞釀出的美意。

  堯暮野帶著玉珠來到了樹下,伸手摘取了一朵淡粉的花瓣插在了她的雲鬢間,輕聲道:“你在我心內便是這獨獨一棵,我的仙子,可願陪我同飲?”

  玉珠正要說話,卻被他點住了嘴唇道:“通身仙氣,就是這嘴俗了些,今日莫要說些掃興的,你且坐好,只需靜靜的便是……”

  說完,竟是從馬背上取下了行軍的酒壺,還有一條軟席鋪設在了地上。

  第50章

  玉珠抿了抿嘴,脫掉鞋履跪坐在了軟席上。風景優美,花香襲人,可惜飲酒的器具卻不配套,只一把行軍酒壺,堯少仰頭飲了一口後,便遞給了玉珠,示意著她也這般牛飲。

  方才被他灌的那一口辛辣還未消,玉珠不想再飲,於是接過了酒壺,只淺淺放在嘴邊,小飲了一口,不過裡面並不是先前所飲的烈酒,而是味道甚是甘甜的果酒。

  “這幾日前方軍機頻繁,與朝中大員一直議事,不得回府,倒是有些冷落了你。”堯暮野盤腿坐下後開口說道,似乎是在解釋著這幾日對她不聞不問的冷漠。

  玉珠其實是不太介意的,自然輕聲道:“大魏開戰在即,您忙些是應該的。”

  太尉看著她恬靜的面龐,沉默了好一會說道:“你那日之言,我已慎重想過。你既然不願為妾,我也不會拿你作了妾室,只是現在當以國事為重,迎娶一事,待戰事過後我自會安排,你看可好?”

  玉珠正在飲那甜酒,卻沒有想到太尉會突然有此言,竟是再次被嗆到,只捂著嘴拼命地咳嗽。

  堯暮野倒是被她的狼狽樣再次逗笑,只伸手拍著她的後背道:“雖然知你會歡喜,可也不要這般失儀!”

  說到這,他又頓了下道:“至於出身一時,你卻不必太過惶惶。正好你也姓袁,袁家當年因為宮變而隕落大半,然畢竟是開國時有功的大族,尚有一支因為功績卓勛而免了當年的牽連,族裡有個叫袁炳寬的,是袁家祖上永勝侯的嫡親子嗣,曾任朝中從事中郎,也還算體面,我回去後,就會命人安排了下去,將你編入他府內的族譜里,做了他的小女,只說你小時一時體弱難養,便遵循了道士的意思,將你先過繼給了外省遠親撫養,如今大了再回到了京城,一切順理成章,到時候婚書上也看不出什麼,更是免了你成婚時無得體娘家相陪的尷尬。”

  堯暮野說得沉著淡定,一切儘是安排妥當,西北的下堂商婦只一搖身,就變成了曾經魏朝大姓旺族的嫡親子嗣。

  玉珠一邊咳嗽一邊思踱,堯暮野雖然自傲得有些目中無人,卻不是溫疾才那等甜言蜜語,胡亂許下海誓山盟卻不兌現之輩,他如此言辭鑿鑿地替自己安排了體面的“父親”必定是安排了一切!

  從與他相識之來,玉珠第一次有心慌,只是暗自懊惱地想到:也不是個痴傻的人,怎麼偏偏在她的事情上一味鑽了牛角尖?自己當初也不過是推及之詞罷了,原以為他一時減淡了心思,就此遠離了彼此也很好,可是怎麼竟瘋魔得真想娶她?”

  待得咳嗽漸止,她才困擾地皺眉道:“太尉,可是因為大捷,酒飲得多了?此等婚姻大事,當有父母做主,豈是你我可以私定?

  堯暮野原本做了這個決定,也是反覆猶豫了幾天,直到方才見了這婦人與他的兩位好友在花下同飲的情形時,真真是刺痛了他的眼。

  那廣俊王自不用提,他素來就是個不拘小節的,對於玉珠的讚嘆簡直是溢於言表。倒是那白少,先前可從來沒有看過他與庶族的女子這般親近,花下含笑同飲。

  雖然他並未說什麼,可是望向玉珠的眼神,叫一個男人都能看懂!堯姝亭還在席間,他卻來到此處……

  堯暮野突然警惕地察覺,這個女子身份雖低,但是卻不缺覬覦者,若是一旦禁不住那些個男人甜言蜜語的誘哄,生出了外心,難保自己的頭上不沾染綠光點點!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倒是痛快地做了決定,既然此婦一心求嫁,也便成全了她,左右她的性子恬淡,以後放在宅院裡也不至於像其它女子一般黏膩邀寵得叫人難以忍受。

  這般定了心思後,堯暮野自然趁熱打鐵,就此帶了這女子來到這幽僻之處,告訴了她關於成婚的決定。沒想到這小女子竟然一臉正經地問他是不是喝醉胡言,堯暮野笑著道:“我是堯家的族長,婚姻之事也自有我做主,母親與兄長那麼,今晚一起吃飯的時候,知會他們一聲便好,至於你的長親那裡,也無什麼告知的必要吧?”

  玉珠吸了一口氣,只忽略了太尉話語裡淡淡的鄙薄,心知自己若是再不吐出心內之言,只怕太尉這一路真是要將自己相逼成婚了,於是起身站立深深地朝著他鞠禮道:“玉珠當再謝太尉高看之情誼,然而玉珠當初所言,只是希望太尉清楚,你我二人本就雲泥之差,全無可能……但萬萬沒有想到太尉經思慮周全,替貧賤的奴家想出這般尊貴體面的出身……可是在奴家的心目中,父親便只有袁中越一人,就算他身負不名譽的罪過,也不能抹殺了他的父恩,體面是給別人看的,玉珠從來不覺得有這樣一位自食其力身有所長的父親,有何不能見人之處!恕玉珠不能領受太尉的好意,入了那袁中郎的族譜。”

  堯暮野一早便領教過這女子柔里執拗的韌勁,可是萬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執拗,竟是一味辜負了他的步步退讓。

  不由得冷起了眉頭道:“那你是一心要以罪人之後的身份入了我堯家的府門嗎?”

  在他冷凝的氣勢下,玉珠抬起額頭,坦然而目光堅定地道:“不敢,玉珠此生誰也不想嫁,不知要怎麼樣說,太尉大人才能明白!”

  堯暮野也慢慢站了起來,他心內的鬱氣簡直是難以言表,自己生平第一次向女子開口求婚,接過竟是跟塊糞坑石頭開了口!難道就是因為她第一次婚姻的不順便要因噎廢食嗎?

  想到這,堯少倒是緩了緩口氣:“你年紀還小,總是將世事看得這般簡單,才多大?便說終身不嫁這樣的話?今日之言再議,只是有一點要與你說清,以後不許再與別的男子這般親近!”說這話時,他正捏著她的肩旁,痛得她微微皺眉,可是還來不及出聲,就被他親吻住了。

  沾染甜美果酒的香唇一經品嘗便停歇不住,玉珠用力推他也推不開,最後當他終於抬起頭時,語氣陰冷地對玉珠道:“你年輕貪玩些,我總是會縱容著你,可你要知,你嫁與不嫁,都是我堯暮野的人,這便如大魏的鐵律一般容不得人更改!”

  迴轉的時候,起了夜風,堯暮野從馬背上取了披風披在了玉珠的身上,然後再抱著她一同上了馬,只是這回程的路上,玉珠一句話都不願與堯暮野講,那張小臉繃得如寒冰一般。

  可是堯暮野還偏偏很喜歡看這氣鼓鼓的模樣,這樣一般多好,總是有些鮮活的少女氣息,至於那得體的假笑,應付著廣俊王之流便是了。

  一般賞花會之後,便是連夜的酒宴,加之前線大捷的消息,宮裡也是要夜宴持續到天亮的。所以當堯太尉回府時,宮裡已經幾次三番派人來請了,於是他換了衣服後,便起身入宮赴宴去了。

  玉珠順著在掌燈侍女的引領下,正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突然聽到一旁的園子裡有隱隱的抽泣聲。

  那掌燈侍女高聲問道:“是何人在哭?”

  可是那人聽到了呼喊聲,便一轉身匆忙離去了。

  玉珠走到近前,低頭看了看遺落在地上的絹帕,自撿拾了起來,再看看被眼前的院落正好是堯姝亭小姐宅院的後院,心內頓時有了幾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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