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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信雖然寫完,可是白小姐一時沒再來府上,少了遞交書信的時機。幸好一年一度是賞花盛會很快就來到了,倒是不愁見不到白小姐。

  這賞花盛會向來是京城權貴們的一項盛事。

  只因為這要賞析的花兒可不光是枝頭爛漫如雪的櫻花,還有許多打扮得楚楚動人的貴女們。

  京郊的花林,乃是供人暢遊的一處妙地。各家無論品節官位,皆是攜帶家眷在花樹下席地而坐,這更是拉緊情意梳理著人脈的好機會。

  當今聖上酷愛賞花,甚至原先定下的琢玉大賽也因為與賞花大會太過臨近而臨時更改了日期,被迫延期了。

  傳統的花會,不分尊卑,講求的是眾人共賞。在大魏建朝初期,便有過皇家與黎民在花林並坐,一起賞花,與民同樂的美談,這樣的傳統一直保留下來。到了當今聖上這,也是要有內侍精選了幾個名聲良好的庶民出來,與聖上走一走過場,並坐在一起,供天下人傳誦稱讚。

  然而皇帝能走一走過場,那些個貴胄大族又豈能忍受平民的酸臭氣息?總是會想出順理成章的理由規避了那些要求同坐的庶民。

  譬如這買山便是其中一項。

  城中的大族這幾年甚是流行買山頭,同時請人栽種櫻樹並且仔細看護,待得樹成,滿山皆是櫻花飛雪,而且這等私人領地,那些庶民商賈們自然不得入內。能一同賞花的遊人也可由自己精挑細選。

  是以花林附近的幾處山包都是價格昂貴,且被人買得差不多了。而白家新近購買的山包與白家原來的山相連,更是與堯家的山頭挨在了一起,是以就算價格高昂,白家也拿得心甘情願。

  白夫人一早就讓兒子代為邀請了堯家兄妹前來同她家一起賞花,而堯暮野也一口允下,自然不會失信於人,是以在賞花會這一天早早地帶著妹妹過來,向白夫人問安。

  白夫人很中意堯姝亭做自己的兒媳,於是便盛情邀請著堯小姐留下來,與她共度一日,其實也是藉此讓她與自己的兒子白水流多相處一會。此番花會後,她就會正式請人去堯家提親……當然若是能一力促成女兒白清月與堯家二郎的婚事,那就更是親上加親了。於是也就請堯太尉多坐一會,不要急著離開。

  白家的賓客眾多,見太尉來了紛紛打著招呼,堯暮野若不是礙著妹妹要與白公子結親,早就起身離去了,此時倒是為了忍耐著交際了一會。

  只是妹妹年幼,竟是只顧著與白家十五歲的小公子白水清微笑閒談,全然不知與另一旁的白水流攀談,只叫堯暮野微微皺起眉頭。再不多時,當他回頭望過來事,卻發現白少已經起身,不知到何處交際去了。

  此時,堯家的山頭上也很熱鬧,大大小小的蓆子鋪滿了地,大家都圍坐在蓆子上開懷暢飲,且附近幾個小山上都是大族包攬,各自的客人也有串場子來回交際的,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們在幾處山間小道上交錯而行,一時間花香迷醉,酒釀四溢,脂香襲人,到處是歡聲笑語。

  玉珠得益於是堯小姐夫子的緣故,也僥倖得了上山賞花的機會。

  從那日她提及婚配後,堯太尉就變得不願太理她,這幾日也少了同食的囉嗦,一時過得愜意得緊。

  不過她向來不愛熱鬧,是以雖然來的早卻讓出了那些櫻花最繁盛之處,只命珏兒在一塊轉角背陰,花木稀疏之處鋪擺上自己的蓆子,面對這眼前一股順流而下的清泉搭配著掉落其上的花瓣,也很有一番意境。

  只是這般獨自愜意沒有多久,便有人在身後道:“袁小姐,可叫本王好找啊!”

  玉珠微微轉頭一看,原來是廣俊王帶著一個侍衛笑著走了過來。

  原來今日廣俊王的那一副長卷終於面世,得了聖上極力的讚嘆,不過畫中的那花廟的仙子更讓聖上讚嘆不已,直問是借了哪位世家小姐的倩影入畫。

  廣俊王倒是長了心眼,只笑著道不過時三分顏色七分暈染出來的國色罷了,一時將話題岔開了去,便離開了花林,上了堯家的山頭。

  楊素向來認為像袁玉珠這般出塵脫俗的女子,可是皇宮那種俗地能拘禁住的?若是一朝入了龍眼領了聖旨入宮與那些個俗婦爭寵,豈不是一抹凡塵污垢折殺了下凡的仙子?

  當他將這番心路說給玉珠聽時,玉珠暗鬆了口氣,同時又是真心地露出了笑意道:“謝謝王爺代為遮掩,不過王爺卻是說反了。本該是像玉珠這樣粗鄙的鄉婦不該冒犯了龍顏的。

  楊素哈哈一笑道:“袁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自輕,當今世上欺名盜世之輩甚多,畫了幾隻鴛鴦彩蝶便自詡才女的大有人在,本王原以為是庸才太多的緣故,現在才知都是因為你這等真正有才學的女子太過謙卑,反而自蒙了灰塵,叫那些個沙粒成了明珠!”

  珏兒聽了,忍不住笑道:“照王爺這麼說,那當世豈不是沒了才女?今日賞花會上女眷甚多,仔細她們聽見了不依王爺呢!”

  這楊素私下裡總是不拘小節,見珏兒插話也不以為意,反而打趣著珏兒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她家小姐雙手技藝了得,她這個小丫鬟也是口舌了得!

  不多時,本該與家人在一處的白公子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笑著問他們在談論著什麼,這般歡暢。

  只因為這花會的舊習,眾人皆可同席而坐。是以玉珠而不好回絕了二位貴人,只是這二位都除了鞋子盤腿坐在席上,而且叫來僕人端來美酒瓜果和糕餅,似乎是要長談的樣子,這原本寬敞的蓆子,就變得狹窄了許多。

  玉珠原本躲在這無人的地方,可以除了鞋子舒腿而坐。可是現在卻要規矩地正襟危坐,跪坐在腳後跟出,反觀兩位貴人,因為是男子,盤腿而坐瀟灑愜意得很。

  第49章

  當堯少繞著山里走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蓆子快要滿溢的盛況,跟著堯小姐一起過來給堯夫人問安的白小姐也跟在他的身後,見此情形,自是會心一笑道:“哥哥可真是心急,竟是早一步來了此間山頭要給堯夫人問安……姝亭,我的哥哥可是甚是以你為重啊!”

  堯姝亭顯然還是情竇初開,有些經不住被好友取笑,只半咬著嘴唇低著頭也不說話。

  既然是在堯家的花山,堯暮野這個當主人的沉默一會後,便撿拾起了妥帖的待客之道,微微沉臉問身旁的小廝道:“可是底下僕人憊懶?如此怠慢貴客,也不知多備些香席!”

  廣俊王喝了幾杯酒,有些微酣,正咬著甜栗子餅慢慢送酒。聽了他之言,連忙一口吞下道:“堯二,你打仗雖然一流,也太不懂得這花會的樂事。花雨紛飛,就是要與絕色的美人同席共賞,這才沒有辜負眾多花魂的一場獻祭,我好不容易才與這人間花仙同席共享美景,你卻偏偏要攪鬧得清冷,不換!就算拿了新席也絕不換!”

  這毫不掩飾的心裡話,只聽得玉珠耳根微微發紅,廣俊王向來是講求的是磊落坦蕩,傾慕美人也是溢於言表,真是叫她這從西北來的婦人有些跟不及見識的感覺。

  可惜堯少全是聽不懂廣俊王對這花雨瑩香的美好訴求,只將兩張蓆子並放在了原來的那一張旁道:“快些過來與我飲酒,前方傳來的好消息,一早稟告了聖上,現在再與二位分享。”

  聽了這話,白少現在揚眉道:“怎麼?首戰告捷了?”

  堯暮野點了點頭,簡短地道:“驛馬快報,雄關大捷,以少勝多,俘虜了三千北人。”

  聞聽此話,叫一個大魏男兒都會為之心神一盪。就連廣俊王這一向不理朝政的人都有些激動之感,當下站了起來,連鞋履都顧不得穿,只穿著白布襪踩在糙地上高聲舉杯喊道:“榖陽之恥!一朝得雪!快哉快哉!”

  榖陽一戰是魏人洗刷不掉的恥辱,當年未及難逃的魏靈宗連同妃子被北人俘虜,據說當時魏靈宗的皇后竟被發配到了宮中的下監成為下婢,給那些個北人宗親刷洗恭桶。那些個種種屈辱細節,竟是史官都不忍落筆。

  白少也站了起來,踩著鞋子笑著走到堯暮野的面前道:“敬棠兄不負多年苦心,揚我大魏雄威!”

  很快大軍首戰告捷的消息便傳遍了附近的幾個山頭,人們暢意的笑聲,吶喊聲,簡直要再次震落滿樹的花瓣。有那狂放的散人,竟然撮口長嘯,響徹雲霄。一時間,那難以抑制的狂喜翻覆蔓延著……

  小兒女間的那些可以營造出的曖昧在這激動人心的消息衝擊之下,也減淡了幾許。

  趁著男人們舉杯暢飲的功夫,玉珠起身穿上了鞋子,一路走向了白家的山頭處,看能不能一會遇到請安後迴轉的白小姐,讓她代為傳信。

  不過她不想在人群中穿行,乾脆捨近求遠,繞著圈兒走。可是沒走多一會,便看見一位盛裝女子正坐在小攆之上,攆下簇擁著侍女護衛朝著這裡走來。

  那女子云鬢高梳,插著嬌艷的花兒,真好似畫中花仙的打扮。

  玉珠微微睜大了眼,笑意便在嘴角蔓延開來,直到那位女子的小攆走近,玉珠才連忙施以重禮道:“民女玉珠,拜見蕭妃娘娘。”

  蕭妃也是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微笑,親自下了小攆,幾步走了過去扶起她,一邊細細地打量著,一邊眼角含淚道:“西北一別,恍如隔世,從沒想過會在這花山上看到你……”

  原來前方戰事大捷的消息傳來後,聖上龍顏大悅,命內侍取來宮中珍藏的玉泉佳釀,分發給各個花山的大族群臣,與之同樂。這也本是賞花節里的一個俗令,皇上的幾位得寵的妃子會扮作花仙,用玉瓶裝酒分給群臣,以彰顯龍澤恩惠四方。

  今年,蕭妃娘娘原本是另去了一旁世族石家的花山,只是看著與堯家的相鄰,心念微動間,便命人繞著兩山的小逕往下走,可巧看到了也在繞路而行的玉珠。

  因為要回去面見聖上復命,蕭妃娘娘一時不可與玉珠多談,只急切地問:“這些時日一直擔心著你,你現在在何處容身,怎麼會到了這裡?”

  玉珠一時也是百感交集,輕聲道:“我如今在堯府任堯小姐的玉石夫子,教授她金石刻章,堯府包銀頗豐,娘娘不必擔憂。”

  可是聽完了玉珠的話,蕭妃的臉兒不但沒有鬆懈下來,反而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先前聽了母親之言,就一直擔憂著玉珠與那位太尉有了什麼牽連,如今竟然坐實了心中所想,怎麼不叫她憂心,正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卻又顧及著身邊人多嘴雜不好言語。最後,只是勉強笑道:“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近日我也甚是喜歡作畫,想要刻些金石印章,你若明日得空,可否方便入宮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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