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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得又聽見哨探的聲音:「有兩騎離開,往西北方馳去!」

  此言一出,李敢、子青、阿曼皆是背青僵住,手中的動作滯了一滯。措雍得勒的此舉,正應了他們最壞的料想——匈奴人還有援兵!

  援兵會有誰?他們不知道。

  援兵會有多少人?他們也不知道。

  子青下意識地往烽堠望去,之前燃起的那摞積薪還在燃燒,隨風消散的烽煙讓人忍不住要灰心。再轉向日頭,正是夏末,白晝仍舊也長得讓人更加灰心。

  她還從未如此焦切地期待著夜晚的來臨。

  「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送信出去?距離此處最近的亭隧有多遠?」李敢問隧吏長。

  隧吏長為難道:「差不多五里地左右,可這些匈奴人堵在道上,根本過不去。」

  「自後頭走呢?」

  現下匈奴人未圍住亭隧,李敢想將人偷偷自後頭送出去,應該是可行的。

  隧吏長愣了下,答道:「自後頭,除非能翻過這山,再繞到道上。可沒有馬,又是山路,須費時頗久。」

  李敢望了眼天色,距離黃昏還有一個多時辰,「你們當中有役有人善行山路,我需要他往鄰近亭隧送信。」

  一名還長著娃娃臉的隧吏站出來:「我,我以前是在家放羊的,滿山跑慣了。」

  李敢打量他一番,見他黑黑瘦瘦手長腳長,命他卸了身上的愷甲,再將赤白囊疊好放入懷中。

  「路上千萬小心,務必將此物送至鄰近亭隧。」

  「諾!」

  娃娃臉的隧吏紮好腰帶,諸人用繩索將他自後頭放下塢牆,看著他手腳利落地隱入山野樹林之中。

  子青轉頭望向阿曼,還未開口,便見阿曼朝她搖了搖頭。

  「你不必說,我不會走!」阿曼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頓了一頓,深看著她,復道,「絕不!」

  被他一噎,子青一時說不出話來,也知再勸無用,只點了點頭。

  李敢大步行過來,望著子青,也不多廢話,直接道:「阿原,你腿上有傷,留在此處無益,我用繩索把你放下去,你在山中暫避。」

  子青半靠著長戟,微微一笑道:「赴湯蹈刃,死不旋踵,今日亭隧之中,眾人皆可離開,獨我絕不能走。即使擅離半步,我也無顏面對爹爹。只是,李家哥哥,你大哥二哥皆已不在,你須得替你娘想想。」

  李敢看她片刻,不得不感慨阿原的確懂得他的諸多牽掛,何時該搬出爹爹,何時該搬出娘親,她一清二楚。只是不知她究竟可否明白,她在他心目中所占的位置?

  「家中父母,他們也都有。」李敢望向剩下的三名隧吏,澀然笑道,「難道獨我一人麼?莫再說了,既然你們都不肯走,那麼此座亭隧,咱們非得守住不可!」

  聞言,子青務實,目前尚不知措雍得勒究竟會有多少援兵,要守住亭隧,就須得做好一切準備。

  「我看過東邊的兵器庫,裡頭還有些廢棄的長戟長矛可用;兩箱生了鏽的鐵蒺藜,可用;栓木門上的鐵鏈子也取下來,可用……」

  墨家書簡中對於守城時城上守備器具、人員以及建築均有具體的配置,諸如:一步一卒;兩步,一長斧、一長錐、一木弩等等。但亭隧簡陋,單從人員來說,只有寥寥六人。兵刃器具也十分緊缺,子青腦筋飛快地轉著,儘可能地就地取材。

  除去哨探,剩下五人有條不紊地忙著,將廢棄的長戟長矛搬至塢牆之上;同時在塢牆上架起一口大鼎,將所有找得到的油盡數倒進去,下面的柴禾旁邊還堆著鐵鏈子;吊門被封死,兩箱鐵蒺藜搬到吊門附近……

  日頭在一點一點微不可見地西移,能備下的器具皆已準備停當。

  阿曼拿了水囊和兩塊麵餅,朝坐在牆角陰涼處的子青走去,她才剛剛削完最後一根木撅子。

  「吃點東西吧。」他在她身旁坐下,將麵餅遞過去。

  雙手在衣袍上蹭了蹭,子青接過麵餅,雖無甚胃口,但為了存儲氣力,還是一口接一口地吞嚼。

  阿曼也吃了幾口,喝水時轉頭看子青口中雖嚼著麵餅,但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某處,似在出神,遂用肩膀輕撞她一下,問道:「想什麼呢,當心噎著。

  「沒什麼。」

  子青口中雖如此道,收回的目光卻帶著明顯的悵然之意。

  「想起後悔的事了?」阿曼佯作不在意地笑道。

  被他一語道破,子青不好意思地低首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將軍回府之後見我未等他,不守承諾,定然惱怒得很。」後面還有一句,她未說出來,霍去病見了她的信犢,得知她原是女兒家,想來定是更加惱怒。

  「既想著他,你真該回去的。」阿曼輕輕道。

  子青還未回答,驟然間,只聽哨探發出一聲驚呼:「匈奴人的援兵來了!」

  「多少人?」

  李敢仰頭飛快問道。

  牆角下,子青、阿曼未仰頭,僅靜靜等待著哨探的回答。

  哨探似乎在清點人數,頓了片刻,嗓子有點發啞道:「將近一百五十人!」

  烈日炎炎,亭隧內一片死般寂靜。

  半晌,子青緩緩地吐出口氣,朗聲道:「說不定赤白囊已經送到,況且就快要黃昏了,只要我們撐一撐,撐到漢軍來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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