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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倦倦道,為表示自己並不為此事介懷,還勉力撐起身子,行到案幾前的榻上坐下來,舉箸用飯。

  伯顏暗嘆口氣,恭敬道:「待用過早食,啟程前,卑職給將軍換一次藥。」

  霍去病略略抬眼,微有些詫異。

  「子青把傷藥等物都託付給我,再三地交代,將軍的傷口曾中過毒,萬不可掉以輕心。」伯顏解釋道。

  木箸無意識地在盒中撥拉著,魚醢被弄得零零碎碎,霍去病還是無甚胃口,索性放下木箸,將碗端起,強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將清粥咽下去。

  一路緩緩而行,終是回到了長安城。

  衛少兒知道兒子凱旋而歸,早在幾日前便自陳府出來,到霍去病的府邸小住,指揮著霍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將府中里里外外打掃得乾淨利落。

  霍去病到長安城後,循禮先進宮拜見劉徹。在他之前,李廣、公孫敖、張騫已先他一步到長安。公孫敖因行軍滯留,按律當斬,交納贖金得以留性命,但被貶為平民。博望侯張騫也同樣交納贖金,貶為平民。李廣功過相抵,無賞無罰。

  見到霍去病,劉徹自是大悅,命內侍宣讀聖旨,益封去病五千戶,隨行校尉們皆賜左庶長爵位。其中鷹擊司馬趙破奴封從驃侯,高不識封宜冠侯,另又有賞賜等等,不在話下。

  謝過聖恩,以風塵僕僕為由推辭了劉徹留他用膳的美意,霍去病這才回府。

  完全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快回來,衛少兒正挽著袖子在庖廚忙碌著,雖然想到兒子可能會被留在宮中用膳,但仍是想親手為他準備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也許夜裡飲酒回來後會想吃一點也說不定。

  「夫人,將軍回府了!」

  府中家僕飛奔來報。

  衛少兒愣了楞,趕忙放下手中正剝著的小蔥,粗粗整理下衣袍,舉步出庖廚。才行了幾步,便看見霍去病朝自己快步行來……

  「娘……」行到衛少兒跟前,他雙膝往下一跪,含笑道,「孩兒回來了。」

  衛少兒愛憐地撫著兒子又黑又瘦的臉,又忍不住再摸摸他的頭髮。每回霍去病出征多長時日,她便要日夜懸心多長時日,直等到他安然無恙地回到自己身邊,這顆心才能放下。

  「孩兒不孝,讓娘擔心。」

  如幼時那般,他將頭抵在娘親身上,任由娘親摩挲著自己。

  先舉袖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衛少兒將兒子扶起來,望著他又是驕傲又是心疼:「傻孩子……餓不餓,我只道你會在宮中用膳,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菜餚還未全部準備停當。對了,有剛剛才蒸出來的桂花糕,你先吃些墊墊……」

  霍去病笑道:「娘,您瞧我這身髒的不成樣子,且讓我先去洗洗,換身衣裳,咱們再一塊兒吃飯。」

  「好……」

  衛少兒看著兒子返身回房,又舉袖抹了回淚花,笑著復進庖廚,洗洗剁剁,忙得不亦樂乎。

  過了不多時,又有家僕來報,衛大將軍來訪,正在前堂等候。

  衛少兒忙對著庖廚內的水盆略略梳理一番,匆匆迎到前堂,便瞧見衛青正立在堂前。

  「青弟。」

  「二姐,」衛青溫顏一笑,見禮後才道,「我聽衛伉說去病回來了,便來看看他。」原本今日衛伉歸來,衛府中為他設了接風宴,但他聽到衛伉說霍去病一路回來都是乘坐輂車,忖度去病應是受了傷,心中擔憂,便急急往霍府來探視。

  衛少兒笑道:「剛剛才回來,沐浴更衣去了,我沒想到他未在宮中用膳,現下正忙著給他做飯呢。」衣袖下擺沾了些許菜渣,她連忙不好意思地拂去。

  衛青笑道:「既是如此,二姐,我來幫你便是。」

  「你……」衛少兒禁不住笑道:「成日裡騎馬執鞭,你還記得怎麼下廚麼?」

  「自然記得,以前我烙的餅,你們不都說好吃麼。」

  想起舊日裡那些時光,衛少兒也甚是懷念,低首一笑:「你要來做便做就是,我也許久未曾吃過你烙的餅,確是有些念頭。」

  姐弟二人說說笑笑,往庖廚行去。至庖廚內,衛青用布條系起衣袖,取過個乾淨的木盆,倒入麥粉,加了瓢水,和起面來。

  一眾家僕們還從未見過衛大將軍下廚,好奇不已,時有賊頭賊腦者前來張望,回去將此事引為私下談資。

  無法沐浴,家僕伺候著霍去病,將一頭烏髮洗淨,再用煮過艾草的熱水細細將周身擦拭乾淨,換上襲素紗禪衣。雖用干布抹過幾道,頭髮卻一時不得盡干,霍去病便將它們披散著,只在末端鬆鬆地挽了個結,在家中橫豎不見客,並不要緊。

  家僕細緻地將換下來舊衣袖袋中的物件都取了出來,擺放在案几上,方才抱著衣袍去漿洗。

  他低頭瞥去,案上物件中,一支略嫌粗糙的手工制筆映入眼帘。

  遲疑片刻,他將筆拿起來,輕輕摩挲幾下,復放入禪衣袖袋之中,方才舉步出房門。

  「舅父?!」

  看見庖廚內正噼里啪啦在雙掌中來回倒騰餅胚的衛青,霍去病微微吃了一驚。

  衛青轉頭朝他一笑:「有五、六年沒吃過我烙的餅,今日你可有口福了。」說著,啪地重重一下,一巴掌把餅拍在鼎沿上。

  瞧兒子發怔,衛少兒笑著指向灶台一碟乾乾淨淨的桂花糕:「桂花糕在那裡,餓了就自己先吃一塊,肉羹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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