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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敢顧不得傷勢,舉步追上前去,不料頂頭正碰上方期。

  方期先瞧見子青,忙朝她道:「方才李廣將軍的三公子正找你……」話說到一半,這才看見她身後的李敢,遂笑道,「找著了……你的手怎麼了?!怎麼還滴著血啊?!」

  子青一驚,回首望去,這才看見有血珠子順著李敢右手指尖往下滴落,船板上赫然星星點點的血跡。

  「沒事,待會裹一下就……」李敢強作出風輕雲淡的笑容。

  「我去取藥替你重新包紮。」

  子青打斷他的話,便要返身去取藥。

  李敢忙道:「我艙中有藥。」

  「李家的治創藥可是數一數二的,走走走,我扶你回去,」方期上前扶住李敢,邊行邊道,「聽聞李校尉此番與匈奴人廝殺,以一當百,甚是驍勇,這傷想來是那兩日落下的?」

  本性素來不喜炫耀,李敢只笑了笑,並不願多說,雙目不時回頭瞥一眼子青,生怕她未跟上來般。樓船頗大,李敢所住船艙在另一頭,曲曲折折行了一會兒,子青跟在後頭,定定地,沉默地看著李敢的血一路滴著……

  「子青的身手可了不得,不知你是如何認得他的?和他切磋過麼?」方期饒有興趣地問李敢。

  「我們是舊識,打小就在一塊兒習武。」

  李敢微笑道。

  「一塊兒習武!難怪他身手這麼好……」方期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有些疑惑不解,扭頭瞥了眼子青,「你與李家既然這般親厚,怎得還去當普通士卒?」

  子青不知該如何對答。

  幸而方期自己想明白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定是不屑靠關係,想憑自己的本事來晉升,你小子還真有志氣!」

  子青尷尬一笑,無言以對。

  一時到了西處船艙,附近走動的皆是李廣軍中士卒,見到李敢皆行禮,天色雖已暗沉下來,仍是有人留意到李敢受傷的右臂。

  進艙房後,子青按李敢所示尋出創藥與乾淨的布條,再回過頭來,方期已替李敢脫下衣袍,正一圈一圈地往下解滲透鮮血的布條……

  右臂鮮血淋漓,上臂處赫然是被削掉了一大塊皮肉,深可見骨。

  方期倒抽了冷氣,低低地罵了句粗語,朝李敢嘖嘖嘆道:「你還能保住這條胳膊實乃天幸!」

  李敢溫和笑道:「正是。」

  上藥時,看見臂上要緊的筋絡未斷,子青心中稍寬,只是一徑沉默著。李敢雖有許多話想與她說,但礙於方期在場,也不甚方便,思量要想個法子支開方期才好。

  法子還未想出來,子青便已包紮停當。

  「……多謝你。」李敢道

  子青語氣淡淡,「傷處須得靜養,我不打擾你休息。」

  方期瞧這二人模樣,客套得實在不像從小一塊兒的同伴,正自滿肚疑惑,忽艙門被人拉開,一長須老將大步入內來——

  「三兒,聽他們說你的手又傷了?」

  「不礙事,他們大驚小怪,已經重新包紮妥當了。」

  見李敢以左臂撐著要起身,李廣忙輕手輕腳地制止住,仔細端詳了他的右臂,方才鬆了口氣,這才留意到船艙內的其他兩人。

  「討寇校尉方期,拜見李老將軍!」方期施禮道,李廣雖未封侯,但身為軍中老將,兢兢業業為國效力多年,自是讓人敬重。

  李廣溫顏還禮,而後轉過身來……

  子青一動不動地立在當地,雙目漠然地盯著他,並未施禮,淡淡地、緩緩地道:「多年未見,李老將軍別來無恙否?」

  「你是……」

  李廣細看她,卻怎麼也想不起面前的少年究竟是何人。

  李敢扶著艙壁起身,朝父親沉聲道:「爹爹,她是阿原。」

  「阿原?!」即使有外人在場,李廣依然無法掩飾住面上的吃驚之色,定定地盯住子青,漸漸辨出昔日熟悉輪廓,雙目頓時喜得要流淚一般,道,「你……你真是秦原?」

  子青看著他,一聲不吭,腦中想起將軍的話「把他罵一頓,痛痛快快地罵一頓!」,可到了此時此刻,她已連罵都不願再罵。

  站在她眼前的李廣,與她記憶中的李廣相距甚遠。

  額頭眼角溝壑起伏,兩鬢間點點斑白,連脊背都看得出些許微駝。七年的時光,已將他徹底地變成了一個老者。

  他的身後是李敢帶著懇求期盼的眼神,再加上一個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方期。

  驟然移開目光,子青死死盯牢著船板,飛快道:「我尚有軍務在身,恕不奉陪!告辭!」

  說罷,再不看任何一人,疾步出艙門而去。

  乍然遇見,秦原明明是女兒家,怎得一身戎裝?李廣尚在迷霧之中,急忙便要追出去,卻被李敢牢牢拽住。

  方期不明究里,也向李廣等人匆匆告辭,出艙門而去。

  「她、她……怎麼會……」李廣大惑不解。

  「爹爹,阿原的事情我慢慢告訴你,你切莫著急。」

  李敢安撫著他,這才將事情原委慢慢地全部告訴了李廣,只是關於秦鼎之死,他含糊帶過,並未說出秦鼎是自戕而亡,生怕老父承受不住。

  饒得如此,李廣亦是老淚縱橫,此生之中,他最為悔恨的便是此事,日夜隨身,附之如蠱,總盼著有一日能尋到秦鼎向他懺悔。不料,故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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