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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青抬起頭來,目光如星,等著他後面的話。

  指頭在案上輕輕叩了叩,霍去病斜眼睇她,道:「只是李三公子說你年紀還小,求我讓你跟他家去。」

  子青沉聲疾道:「將軍斷不能允。」

  她如此回答倒是讓霍去病所料不及,他撐起身子,盯著子青奇道:「你不願去?」

  「不願。」

  霍去病微擰了眉頭:「這是為何?」

  「我義兄尚在此間,入伍時我二人便說好同生共死,我豈能棄他而去。」子青淡道。

  一抹笑意自唇邊逸開,霍去病暗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多此一舉。思罷,他遂道:「這話若是我去與他說,他多半不信,還是你自己去與他說吧,」

  「諾。」

  一時有軍士託了食案進來,在霍去病面前的案几上放下。食案上清一色滾銀紅底漆器,一簞熬得香稠的小米粥,五六個烙得極細巧的羊髓餅,並一小盒魚醢。

  昨夜睡得遲,霍去病只覺得口中有些發苦,無甚食慾,懶懶地自拿了盌去盛粥。

  「卑職告退。」子青見已無事,便欲退出去。

  霍去病瞥了她眼,本已點頭,忽又順口問道:「你可吃過了?」

  一大早就從振武營趕過來,子青自然是腹中空空,便老實道:「還未曾吃。」

  「那就在這裡吃吧,」霍去病揮手讓她至下首秤上坐下,「這些我也吃不完,剩下的也夠你吃一頓的了。」

  子青無法,只得依命。

  霍去病自吃了半盌小米粥,羊髓餅只咬了兩口便仍丟回盤中,便再無胃口,招手讓子青把食案端了去吃。他自己又差人去命庖廚下碗湯餅送來。

  這邊,不過一炷香功夫,子青便已吃了三個羊髓餅,且連霍去病咬剩下的那個也一併吃了。他瞧她吃得極專心又極快,吃相卻是端正,並不似鄉野之人那等粗魯無狀。待到湯餅送來,不光羊髓餅,子青已將整簞的小米粥連同盒內的魚醢全都吃淨。

  「看不出你個頭不大的,胃口倒是好。」

  霍去病揚聲喚了軍士來把食案撤下,又吩咐把李敢請來,這才淺淺飲了口熱湯,又用箸挑了片湯餅,放在口中慢嚼。

  不多時,可聽見外間腳步聲急促,霍去病料是李敢,遂瞥了子青一眼。後者也正轉頭望向門口,目光中竟有少許蒼涼悽苦之意,落在他眼中,不由得怔了怔。

  李敢進來,一眼便看見子青,一時也忘了向霍去病見禮,只大步朝子青走過去,歡喜喚道:「阿原!」

  子青起身,避出案外,規矩行禮:「子青參見李校尉。」

  李敢忙攙起她來:「你我之間,何必行這些禮數。」

  面對他滿懷暖意,子青只是垂目不語,半晌,又抬頭問道:「你的傷……」

  「只蹭破了點皮,不礙事。」李敢忙道。

  霍去病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兩寸深也叫蹭破點皮,你的皮還真厚。」

  力道自己是有感覺的,子青也知那傷斷不會輕,垂首不吭聲。

  李敢以為她是因在霍去病面前拘束謹慎些,並不以為異,接著笑道:「我已求得霍將軍開恩,讓你跟我一道回去。待出了軍中,咱們再去尋秦叔、秦姨……」

  子青猛然抬起頭,道:「你要去何處尋他們?」

  旁邊,霍去病並不看他們,箸只在湯中撥弄著片片湯餅,輕輕嘆了口氣。

  一下子被子青盯住,李敢微有些疑惑:「你不知道他們在何處?難道你與他們失散了,所以才會入伍?」

  喉嚨哽咽了下,子青硬是把幾乎衝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淡淡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作臨陣脫逃之輩,不能同你回去。」

  李敢聞言,大惑不解,擔憂急道:「你在此時有多危險你可知,萬一……」礙於霍去病,他不能明言,只得道,「……萬一、萬一有什麼閃失,那可是會掉腦袋的!」

  子青不言,倒是霍去病在旁誤解其意,冷哼道:「李三公子,你也是武將之後,怎得說出此等讓人笑掉大牙的話來。若我軍中士卒都是這般想法,臨陣必定畏畏縮縮,也談不上殺敵,只等著匈奴人來殺便是。」

  「我……我不是這意思。」

  李敢無法爭辯,卻是滿心著急,看著子青:「若是秦叔秦姨知道你在軍中,定也會擔心,你還是隨我回去才妥當。」

  子青低首垂目,咬牙道:「恕不能從。」

  「究竟是為何?」李敢焦切問道,「你明知……為何還要留在這裡?」停了一刻,見子青只是不答,他狐疑地瞥了眼霍去病,懷疑是他暗中使了什麼手腳。

  「將軍!可是你不放她走?」他直截了當問道。

  子青忙道:「與將軍無關,是我……我想建功立業。」

  霍去病正喝湯,被李敢這一問,沒好氣地咽了下去,才道:「聽見沒,他這般思上進,你便該為兄弟高興才是。」

  李敢盯著子青,自是不信她的話:「你又如何會有這等志向,還是說實話吧!」

  子青沉默一瞬,低道:「此刻我在軍中也有兄弟,說好了必要同生共死,我不能棄他們而去。」

  「你與他們怎能一樣!」李敢急道。

  聽到此處,霍去病微挑了眉,靠在案上,支肘舉箸,似笑非笑地插口道:「他如何不一樣?我倒要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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