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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鍾汶立在當地若有所思,良久,臉上擠出一絲笑來,勉強道:「蒙校尉體恤士卒,我該謝謝他才對。」

  一干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徐大鐵沒啥心眼,也不會看臉色,直愣愣朝趙鍾汶道:「老大,你去找蒙校尉,記得連俺的信一塊捎上。」

  趙鍾汶苦笑著點了點頭。

  後來,趙鍾汶究竟是如何去求得蒙唐幫忙,無人知道,反正只知道兩封信牘是都送了出去。而接下來等回信的日子,顯然分外漫長。

  信牘一直未等到。

  打聽到的消息,卻是一樁比一樁壞。

  「聽說沛縣底下淹了幾個郡,幾十個鄉全都逃難去了。」這是締素剛從魏進京那裡打聽來的消息,急急忙忙奔回來告訴趙鍾汶。

  一直都未收到回信,此時再聽見這個消息,把趙鍾汶澆了個透心涼。

  「便是有幾十個鄉,也未必就是老大住的那個鄉。」易燁仍想安慰他。

  趙鍾汶回過神來,強打精神道:「是啊,未必就是我們那鄉……這事先別告訴鐵子,我怕他一急惹出什麼事來,你們可莫說漏了嘴。」此時,徐大鐵正在稍遠處和樹上的知了較著勁。

  「明白。」易燁應道,知道締素嘴快,轉過頭又叮囑他一遍,「你整日和鐵子在一塊,可得當心!」

  締素拿鼻子一哼:「放心吧。」

  趙鍾汶沒再理他們,自將鐵鈹的鈹刃卸了下來,在磨石上細細打磨……知他心事沉重,旁人也不敢頑笑。

  24第十章水患(中)

  這段日子裡,同振武營一塊操練的各營人馬也越來越多一起,時常是五六千人馬在一起操練陣法,有時候甚至是上萬人馬。如此浩大的陣仗,便如同一個巨型的石碾在轟隆隆地運轉,每個人,每一匹馬,夾雜在其中全速衝擊著,只要稍有不慎聽錯號令,便立即會在其中被碾得粉碎。

  雖然表面上什麼不說什麼,但眾人已都明白之前霍去病的百般刁難,確是有他的緣由,許多背地裡抱怨他的話也漸漸少了。

  天氣一日比一日熱起來,操練也愈發艱苦,便是什麼都不做,穿上那身鎧甲在毒辣辣的日頭底下站著,身上的汗就如泉水般往外冒著,襦衣濕透再干,晚間脫下來,上面一層白白的鹽漬。

  「這幾日營里中暑的不少……」易燁一面搗著小石缽,一面嘆著氣。

  子青沒吭聲,自屏風後面把水拎出來,微顰著眉頭,她這幾日身上悶出了大片的熱痱,癢得難受非常,每日用水擦過再塗些清涼的草藥汁水才算好些。

  易燁把小石缽中的草汁倒了出來,問道:「夠不夠,不夠我再搗些。」

  「夠了。」

  子青接過去,到屏風後自己塗抹,虧得她胳膊軟,連後背也能自行塗抹。

  易燁直直往榻上一倒,哀嘆道:「再這麼操練下去,我也吃不消了,再說,就算我們受得了,我瞧那馬也受不了。」

  子青還是沒吭聲,她知道易燁的牢騷話只需要有人聽著,倒不需要有人應和。

  突然門砰得一聲被人大力推開,驚得子青飛快攏上襦衣,草藥汁水也不慎灑到了地上。易燁忙又挺起身來,想上前擋住來人。

  大步衝進來的人是徐大鐵,臉繃著緊緊地,以他的塊頭這般架勢著實讓人有點發怵。他的氣力根本也不是易燁能攔得住的,易燁反而被他牢牢鉗住肩膀,勒得動彈不得……

  「鐵子,有話好好說……」易燁艱難道。

  「易大哥!易大哥!」緊繃的臉,在驟然之間崩潰,徐大鐵哇哇大哭起來,「你得幫俺想想法子,你得幫俺……」

  「好好好,我幫你我幫你我一定幫你,」眼看徐大鐵鼻涕眼淚還有口水齊齊往自己臉上飛來,易燁忙連聲安慰他,儘管還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偷眼往門口瞅,奇怪的是沒看見趙鍾汶或是締素,也沒個人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趁著徐大鐵抹鼻涕的那空兒,易燁小心翼翼地鑽出來,先安頓他在榻上坐下來。

  「鐵子,出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麼?」他瞎猜道。

  徐大鐵含糊不清道:「他們說……俺家……水……都沒了。」

  此時子青已經整好衣衫,自屏風後轉出來,顰眉與易燁對視了一眼,他們都聽懂鐵子的話。

  易燁只呆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勉強笑道:「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他們是在逗你玩呢。」

  舉起衣袖響亮地醒了下鼻子,徐大鐵哽咽著接道:「不是,不是,俺今天碰見和俺同村的二狗子,他剛收著信,說俺們村里全被淹了,他們全家都逃到叔父家裡頭。俺問他,俺娘和俺妹子呢,他說沒見著。」

  子青默默去缸中舀了一瓢水遞給他喝。

  「易大哥,你替俺想想主意,俺得回家去!俺得馬上回家去!可他們不讓俺出去……」

  易燁聽得大驚:「你已經闖過營門了?沒跟人動手吧?」

  徐大鐵搖頭:「沒有,他們說俺身上沒錢兩,就是讓俺出去,俺也到不了家。」

  易燁子青皆暗鬆口氣,暗贊守營的兵士機靈,否則徐大鐵這一根筋的腦子,若是來硬的,非得打起來不可。私闖營門可是大罪,認真計較起來,把徐大鐵拖去斬了也是沒準的。

  「老大呢?」易燁奇怪,這麼大的事情怎得不見趙鍾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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