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揀了根樹枝在手中,子青靜靜聽著,無意識地在地上劃拉著。

  光聽見高不識的溢美之詞,霍去病並不以為然,問道:「你倒是說說,他究竟如何了得?」

  「那時,我曾連發三箭,他立於城牆之上也發三箭,相隔約三十丈,每箭都正對上我的箭尖,將我的箭支於半空擊落。」高不識道。

  趙破奴低低讚嘆了一聲:「這般箭法,確是了得!」

  霍去病也點頭道:「沒想到李廣軍中還有這等高手。」他自李廣軍中挑走蒙唐,卻未料到還有人會有這等身手。

  見他二人讚嘆,高不識面帶笑意,並不打斷,待他們說罷,這才慢悠悠地補上一句:「最可恨的是,他是蒙上雙目才射的箭。」

  這下舉座皆驚,趙破奴更是滿臉地不可置信:「蒙著雙目,這怎麼可能?」

  高不識聳聳肩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敬他為第一人。」

  火堆噼啪作響,締素驚得連魚都忘了吃,一疊聲地朝子青道:「不可能吧?蒙著雙目還怎麼射?」子青垂目,不言不語,拿樹枝的手冷得如冰一般。

  霍去病問道:「可他為何要蒙上雙目?」

  「那是一場賭約,他所守那座小鎮,兵不過百,論起來絕非當時我部的敵手。」高不識回想起當年返漢境搶糧之事,「偏偏我們連攻了兩次都攻不下來,他守城的花樣還真是多。後來我們欲再攻,他便立在城頭喊話,說不願見兩邊士卒無辜傷亡,要與我單挑。當時我以為他只是個小小城吏,並未放在眼中,便放言三箭取他性命。後來,你們也知道了……」

  他長嘆口氣,轉而又笑道:「我輸得心甘情願,輸給此人,一點都不丟人。」

  「那麼,你們就真的撤軍了?」締素好奇問道。

  「那是自然,我們匈奴人個個是漢子,說的話豈能反悔。」高不識理所當然道。

  霍去病追問道:「此人可還在李廣軍中?」

  高不識搖頭遺憾道:「他似乎早已不在李廣軍中,我雖打聽過,卻無半分消息,這麼多年都未再聽說過此人。」

  「他喚作什麼?」霍去病問。

  「他姓秦,秦鼎。」

  一陣風颳過,火舌搖曳吞吐,火光映在每個人面上,明滅不定,顯得分外詭異。

  火堆旁,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趙破奴驚愕萬分地盯著霍去病,嘴半張著,一時卻發不出聲來。

  霍去病面無表情,逕自怔住……

  不知自己說錯什麼的高不識呆愣住。

  締素被趙破奴一臉見鬼的表情嚇著,悄悄挨近子青。子青仍靜靜低頭在地上劃拉著,對周遭恍若未聞。

  半晌,高不識忍不住道:「怎麼了?將軍,你們認得他?」

  「……」趙破奴指了指林中,干啞著嗓子道:「這裡面有個墳,好像就是秦鼎。」

  高不識也是一驚:「他死了?!」

  霍去病靜靜道:「裡頭是有個墳,寫著墨門秦鼎,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這個人。」他說話時,目光似不經意落在子青身上,只是後者深垂著頭,根本看不見任何表情。

  「墨門……」高不識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墨家的人,難怪守城時有那麼多花樣,難怪難怪!他的墳在何處?我想去看一眼。」

  「我帶你去。」

  霍去病丟下烤魚,自火堆中撿了幾根粗些的樹枝權當做火把來用,領著高不識往林中去。趙破奴不想去,又不想被他們笑話,糾結後還是覺得跟著去要好些。締素本就十分好奇,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火堆旁,僅剩下子青一人,長長的影子映在身後,與樹影相交疊。

  風過時,樹影輕擺,仿佛一隻巨大的手在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終於,忍了許久的一滴淚水緩緩自她臉龐滑落,迅速滲入草叢中,再難尋蹤跡。

  高不識立在墳前,按匈奴人的禮節,恭恭敬敬行了禮。

  「這墳少說也荒了有五、六年。」趙破奴看木牌斑駁,周遭雜草叢生,嘆口氣道。

  「我再未聽說過他的音訊,卻沒料到他卻在此地。」高不識甚是遺憾,「他年紀也不過三、四十歲,功夫又好,怎得會如此英年早逝,唉……」

  締素縮在眾人身後,打量著孤墳,見平平無奇,而木牌上的字他也僅認得一個「門」字,頓覺無趣得很,悄悄往後退去。

  霍去病轉頭略掃,方才發覺子青並未跟來,心下微有些納悶。待高不識與趙破奴各自唏噓過後,眾人便復轉回去,還未出林中,他便已看見少年孤身坐在火堆旁,靜靜地添著樹枝。

  「你怎麼沒去?」他貌似隨意地在子青旁邊坐下。

  不慣與他如此接近,子青略退遠些,才有禮道:「林間有風,怕走了火,所以卑職留下來看著火堆。」

  締素挨著她坐下,朝她道:「沒什麼好看的,就是處野墳,前面豎了一個木牌牌,哪裡有一點氣派,連平頭百姓的墳還不如呢。」

  低低「哦」了一聲,子青沒做聲。

  霍去病在旁聽得清楚,淡淡道:「墨家節用節葬,本就反對厚葬久喪,若此地是個大冢,豈不就是墨家人欺世盜名。

  對於墨家學說,締素並不是很明白,此時聽得似懂非懂,自然是不敢去問霍去病,便附耳問子青:「什麼叫節用?」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