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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天完全黑下來,阿爾法才帶著法斯特離開了。
宿舍里一下子清靜了許多。貝蒂翻著最新的小說躺在了床上,布魯咕嚕則在收拾放在陽台附近的那一大堆鮮花。
它說這些名貴的花束確實好看,但也需要精心地伺候,不然明天早上就會變成蔫壞的模樣,非常難看。
蘇雅覺得布魯咕嚕變化真的很大,越來越像個很懂生活的藝術家了。
夜色越來越深,布魯咕嚕給兩人定好明早的鬧鐘,貝蒂也不知不覺地趴在床上睡著了。
蘇雅正在看凱里托斯帶來的筆記,就在她打算闔上書本的時候,一隻紙質的千紙鶴從窗口飛進來,飄到了她的桌面上。
她將千紙鶴展開,看了眼上面的字跡,然後夾進書本里。
吹滅蠟燭,蘇雅上床,闔眼。
與此同時,學校後山森林裡的黑髮少女睜開了眼。
******
蘇雅趕到歐若拉老師家裡的時候,帝奇正艱難地將食物送到自己的嘴巴里。
「交給你咯。」歐若拉坐在桌子的另一邊雙手抱胸。看見蘇雅來了,她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姐姐?是你嗎?姐姐?」帝奇放下調羹,轉了轉腦袋,似乎想憑藉聽力找到蘇雅的位置。
蘇雅望著甦醒後的帝奇,他的精神非常平和自然,雖然眼睛被繃帶纏繞得嚴嚴實實的,但臉上的氣色卻意外得不錯。
他身上原本髒兮兮的粗製布衣變成毛茸茸的白色睡袍,這應該是歐若拉老師給他換上的。
誠然此時此刻,配上面前的那盤西藍花炒胡蘿蔔,少年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隻乖巧聽話的兔子。可蘇雅的腦海里還沒有忘記對方癲狂陰鬱的模樣。
「是我。」蘇雅走到了帝奇的身邊。
聽到了蘇雅的聲音,少年慌慌張張地就想要站起來,蘇雅摁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坐著。
「身體怎麼樣?」
「我的眼睛……看不到姐姐了……」帝奇低著腦袋,語氣十分委屈難過。
他這幅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讓蘇雅差點忘記對方的眼睛是怎麼看不見的了。
「你醒來之後沒有幹什麼吧。」蘇雅望了眼四周,看起來沒有發生激烈搏鬥的痕跡,「有好好聽話嗎?」
「我有好好聽話。」帝奇緩緩抬起頭,一幅等待蘇雅誇獎的樣子,「這個人是姐姐的老師,她說姐姐忙完就會來看望我,所以我有乖乖地聽她的話,等姐姐過來。」
蘇雅淡淡「嗯」了一聲。她有些好奇現在的帝奇是否還記得在慟哭海嶼里發生的事。
「姐姐,你別不理我,我會害怕。」帝奇抬起手,試探性地拽住蘇雅的袖口。顯然他感受到了蘇雅態度的冷淡。
「你害怕什麼?」蘇雅問。
帝奇斷斷續續地開始解釋起來:「我怕……姐姐不要我……我當時不該動用那個能力的,可是當時我只能那麼做,我想把姐姐找回來……」
「你記得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對嗎?」
「記得,但我沒和任何人說……我知道的,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對吧。」
「你的那個能力究竟是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有時候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然後命令它們做事,我一般不會用這種能力得,因為用了能力我就會變得讓人討厭,爸爸也會很生氣。」
「有誰說討厭你嗎?」
「就村子裡的人。」
「你還記得當時你用自己的能力做了什麼嗎?」
「神甫爺爺走了,所有人都很傷心,於是我就用能力把神甫爺爺給找回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又十分生氣地把神甫爺爺燒死了。」
蘇雅聽明白了。帝奇知道自己有著特別的能力,但他對這一能力的意義並不了解。
帝奇的眼睛有著類似「見鬼」的能力,在他眼裡亡者的靈魂是可見的,死亡不等於消失不見,這便解釋了他為什麼對「死亡」毫無恐懼。
此外帝奇應該還有著類似「招魂」的能力,但這神奇的能力並不是帝奇以為的死而復生。不然在帝奇的敘述里,被他辛苦找回來的神甫爺爺也不會被村民們憤怒地燒死。
「那你當時為什麼傷害自己……的眼睛?」
「當時找不到姐姐,我以為我的眼睛沒用了。我恨它沒用……沒有用還惹人討厭的東西我為什麼還要留著?」
不僅僅是情緒偏激引發的衝動,聽起來帝奇本來就不喜歡自己這對特殊的眼睛。
「下次不要這樣傷害自己。」她說。
「難道……姐姐不討厭我的眼睛嗎?我遇到的所有人都很討厭,父親雖然沒說過,但我能感覺到他也是不喜歡我的眼睛的。」
「我不討厭。」
「真的不討厭?」
蘇雅看著帝奇的臉,即使看不見眼睛,也不難看出對方的情緒。
對她回答的難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再次試探還有不易察覺的欣喜。
原來是這樣嗎?難怪年紀輕輕的卻總會營造出令人抑鬱的氛圍。一直生活在一個被所有人討厭的世界裡,就算性格樂觀向上的人也會變得扭曲偏執吧。
目前問到這兒,蘇雅暫時沒發現帝奇有什麼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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