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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說,受什麼罪?你們母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受罪?當初你姨娘左一封信右一封信求著回來,我還當她終於知錯了,原來錯的是我!你們母女沒心沒肺……好……很好……滾,今日就滾,現在就滾!從今往後,再不許踏入景陽侯府一步。」說著腳步如雷霆般震震有聲沖了出去。
卻見一道墨綠色的身影追了過去,錦魚一驚,上前一把抓住秦氏。
這一攔阻,景陽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紫竹齋通往望燕樓的月洞門裡。
秦氏急得直掉淚,道:「他要磋磨我也就罷了。怎麼竟遷怒到你跟姑爺身上?若是姑爺的差事因此丟了,可如何是好?」
錦魚卻目光熠熠,歡喜道:「娘,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上回她見她爹跟許夫人吵架,最後就是一怒上頭,做出些有違本意的決定來。因此剛才才故意說了那些難聽的話來刺激他,不想竟真的一擊即中。
等他爹回過神來,老太太再出面強壓不許,再要離開卻怕是難上百倍。
幽菊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來,急勸道:「姨娘……再不走,怕……就來不及了。」
秦氏紅唇顫抖,泫然欲淚,似乎十分為難,可也不過猶豫了片刻,便頓頓腳,道:「好的,你進去拿了東西,我們……這就跟著五姑奶奶走。」
幽菊奔進內室,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左右肩各背了一個大包袱出來。顯然是早收拾好了的。
晴煙雙手一張,姿態呆板得像個門神,道:「就算要走,也要先去回過夫人。」
錦魚瞥了她一眼,冷道:「相公,你跟幽菊陪著姨娘先走。我跟晴煙去見見夫人就來。」
晴煙遲疑片刻,沒有反對。
*
不想到了古香堂,卻見明晃晃的秋陽下,院子裡竟站了七八個婆子丫頭,都甚是面熟。
她正不明所以,晴煙卻拉住其中一個紅黃臉皮的婆子問:「四姑奶奶回來了?在裡頭?」
那紅黃臉皮的婆子瞥了錦魚一眼,正要回話,就聽得裡頭有人尖聲罵道:「這也欺人太甚了,走,娘帶你去跟她們評評理去!」
卻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泣,半天有人哽咽道:「若是叫她們知道我回家告狀,日後還不知道怎麼磋磨我呢!」
雖不真切,可錦魚倒還認得,果然是錦心的聲音。
「那難道就叫他們白欺負了不成?不過是幾個通房丫頭!體面的人家,成親前就早早打發嫁了出去,哪裡還會留下來給你添堵?如今你都跟他們提出來了,還捨不得打發了,真當咱們景陽侯府好欺負不成?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娘……」
錦心哭得很是悽慘。
原來錦心真的過得不好呀。
錦魚站在原地有些呆滯。不想就叫人推了一把,她毫無防備,一個趔趄,旁邊晴煙不但手快,扶了她一把,還回手也推得那婆子一個趔趄,原是那黃紅臉皮的婆子,勉強站住身子,陪笑道:「五姑奶奶有什麼話,改日再來吧!」
錦魚也懶得計較她的失禮,巴不得地拖了晴煙就想走。
晴煙的腳下卻生了根一樣。她本身力氣不小,可晴煙竟跟長在地上的木樁子一般紋絲不動。
錦魚無奈,只好勸道:「夫人這會子哪有工夫管別的事?先讓我娘到莊子上去冷靜冷靜,想到府里的好處,說不定就回心轉意了……」
她猜晴煙也是了解她爹的脾氣,知道她爹一時說出那樣的話來,沒準這會兒就後悔了。所以想讓許夫人攔一攔,沒準景陽侯就反悔了。
想想晴煙本是景陽侯的心腹,怎麼肯跟她娘到莊上去?又補充道:「你便留在府里替姨娘看屋子吧。」
晴煙卻仍不為所動,錦魚正著急,就聽腳步雜沓,有人喊「夫人出來了。」
她下意識地忙往晴煙身後一藏。這種情況下,錦心要是看見她,不知道又會發什麼瘋。
晴煙似乎也有些意外,往前一站,將她護在了身後。
就聽得人聲雜亂,氣勢洶洶,一窩蜂似地,十來人五顏六色地從她們前面過去了。
錦魚不由大感慶幸。
又有些好奇,不知道許夫人這樣衝到敬國公府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再好奇也沒有秦氏的事重要,當下趁亂便扯著晴煙退了出來。
府里亂糟糟的,也沒人管她們。
出了景陽侯府,她與江凌便一路護著秦氏去了洛陽莊,見了梅姨,自然免不了一番痛哭流涕,訴說曲折。
錦魚自從離開洛陽莊,算算也有一年多了,還是頭一回回來,本就不想走,又見天色已經晚了,便跟江凌商量,索性就在洛陽莊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錦魚便特意起了個大早,去看了看她的花兒,吃過早飯,這才跟江凌回城。
九月初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坐在馬車裡十分愜意,錦魚不免有些睏倦,半眯著眼,睡了一會兒,猛地想起一事。
為了她娘,她算是徹底得罪了景陽侯。
江凌在戶部的好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到頭了?
她只顧著救她娘出景陽侯府,倒忘了江凌的前途。
這樣一想,不覺睏意全消,見回城還有一段路途,便忍不住掀了帘子往外頭張望。
外頭正是秋黃葉落地季節,道邊的楓樹、松樹、槭樹、白楊樹、堆出斑斕的黃白綠青紅紫,慢慢地移動著,像一道徐徐展開的畫卷,畫卷上的美少年,穿著素藍織錦緞的箭袖,繫著玉色雪緞披風,坐下棗紅馬,與這卷不完的畫兒一樣,就展開在她的馬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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