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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阮梨一個膽子她也不敢讓霍硯舟給她當司機,如果不是現在下雪她又對這車不熟,阮梨甚至很想說:我給您當司機,行不行?

  上了霍明舟的車,坐在副駕駛,阮梨後知後覺意識到,霍硯舟方才是在和她開玩笑?

  他這樣的人,居然會開玩笑。

  鼻息間有淡淡的清香,讓阮梨聯想到冷冽的雪林和凍青的泉水,和霍硯舟這個人莫名很像。

  「你很怕我?」

  冷不丁的一句話,溫沉低冽的嗓音,於寂靜的里讓阮梨沒來由地慌了神。

  她纖白的指尖下意識蜷緊,「沒有。」

  「不怕。」阮梨又補了兩個字,卻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你可閉嘴吧,阮梨。

  好在霍硯舟似乎並不是真的想聊天,抑或探究她是不是怕他,更像是隨口一問。可阮梨性格不熱絡,常常別人拋了十個話題,她能接住兩三個已經是勉強。至於霍硯舟,似乎比她的話還少。

  車裡的暖風開得足,他身上只穿一件黑色襯衫,撐得挺括,將腕骨也襯得愈發修白。一副金邊眼鏡,下頜線緊繃,周身透著股疏冷克制。

  按理說這樣的安靜會令人尷尬,可霍硯舟似乎天生的氣場就如此,山巔涼月,遙遠冷冽,不沾凡俗。

  待在他身邊,只有敬畏,絕無隨意攀談的念頭。

  至少阮梨是這樣的。

  阮梨想起孫媛的話:就你這個性格,我嚴重懷疑你其實根本不是喜歡霍明朗,是喜歡霍明朗那個跟誰都能逼逼兩句的性格。

  有人說,在愛情里,我們愛上的其實是潛意識裡渴望成為的那個自己。

  阮梨不知道。

  她喜歡霍明朗,喜歡了八年,這份喜歡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手機屏幕亮起,孫媛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似的。

  孫媛:【準備登機了,明晚六點到京北,記得來接我】

  孫媛前兩年被她爸斷了經濟來源,這兩年在國外全靠自己打拼,連直飛航班都捨不得買。

  阮梨:【好】

  孫媛:【你幹嘛呢】

  阮梨:【在路上】

  孫媛:【你還沒回家,我看天氣預報說京北今晚有大雪】

  阮梨:【嗯】

  像是知道什麼,孫媛又問:【霍明朗那個狗東西呢,他不會又讓你這麼晚自個回去吧?】

  阮梨沉默。

  今晚的事她其實不在意,霍明朗朋友多,日常總是忙忙碌碌。她又不是小孩子,回家還要人送。

  可看孫媛的語氣,霍明朗送她似乎天經地義。

  所以,是她理解得不對嗎?

  阮梨不知道怎麼回復孫媛,她不想騙孫媛,又擔心孫媛這個火爆脾氣一個電話飈過來,破口大罵霍明朗。

  阮梨還記得自己坐在霍硯舟的車裡,當著人家叔叔的面,總歸不禮貌。

  半晌,孫媛的消息卻跳了進來:【梨梨,你真的不打算告訴霍明朗嗎?】

  阮梨:【什麼?】

  孫媛:【你喜歡了他八年】

  人生能有多長,八年的時光,生命的十分之一。

  阮梨有些茫然。

  安靜的空間裡響起輕緩的音樂,電台在放一首很經典的粵語歌。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連調了職也不怕

  怎麼始終牽掛

  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

  阮梨很喜歡這首歌。

  這首歌也似乎格外應景。

  車窗外雪落無聲,星星點點,如傾沙一般。

  餘光里霍硯舟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偏白的皮膚下隱隱可見青色紋路,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握著方向盤的動作,偏偏鬆弛散漫里沾染了禁慾。

  阮梨莫名想起餐桌上霍硯舟捏著餐巾緩緩擦拭唇角的動作,很斯文,也很有腔調。

  他說:有合心意的,一定帶回來。

  他合心意的姑娘會是什麼樣呢?

  這個念頭跳入腦中的一瞬,阮梨眼底有明顯的慌亂。

  她在想什麼?

  她怎麼關心起霍硯舟的感情生活了呢。

  聽說惦記他的富家千金能從鐘樓排到西山,像霍硯舟這樣的男人……應該不缺女人吧。

  霍硯舟早已經察覺了阮梨的打量,儘管她的視線謹慎得不敢偏移半分。

  她像只好奇的小獸,一雙水軟的眸子一瞬不瞬。

  想探知,卻又不敢。

  低沉的男聲還在淺淺吟唱,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終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

  ……

  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睡著了,還是在霍硯舟的車上。等她恍恍惚惚醒來的時候,周遭的黑漆漆一片,只有淡白月光下延綿無盡的雪色。

  車子停在路上,阮梨有些茫然地起身,覆在她身上的羊毛薄毯滑落半截。毛毯上沾染著幽淡的氣息,和車裡偏冷的香調很像,但細嗅之下還有一絲淡淡的溫和,像早春驚枝的嫩芽。

  霍硯舟不在車裡,阮梨偏眸,隔著玻璃看到一道修長的側影。

  男人微微低頸,唇間淺淺咬著一支煙。

  幽暗中亮起一小撮藍色火焰,菸絲被燎燃,點點猩紅安靜地燙在雪色里,灰寂的空間被描出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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