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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周敦,」桃兒的語氣滿溢著挑釁嘲諷,「我若不知道你是伺候王爺的,還以為你是段青田的奴才呢。也不知她給了你什麼好處,換的你幫她說好話瞎驢推磨似的賣力。」

  周敦仍舊是深深地垂著頭,「王爺在上,奴才不敢有一分欺哄,不過實話實說。」

  「你說的是實話,那就是說我欺哄王爺嘍?」桃兒重新仰臉對住了齊奢,明澈的眉目被戾氣所充斥,「王爺,您可別聽這奴才的。太監原就是去了勢的沒根兒東西,他們嘴裡能有什麼靠得住的?王爺只看看這奴才,我這裡正同您說話,他倒多嘴多舌地插進來,誰給他的膽子?怪不得向著那段青田,可不是和她一路貨色?仗著王爺的勢,反來拆王爺的台。」

  周敦很慢很慢地把臉抬高,「奴才不敢。」

  桃兒立即把聲音抬得更高,「你瞧,還說不敢?主子話還沒說完,他就忙著頂起嘴來了!」

  除非與周敦熟識多年的人才能看得出他眼下有多光火,兩邊腮幫子的箭痕往裡縮緊,脖頸與四肢都緊繃得不作稍動,只有一對靈活的眼珠猛一橫,凝住了齊奢,「王爺——」

  「周敦出去。」齊奢惱火的程度卻是顯而易見的,儘管他的聲音一點兒也不大。

  周敦即刻收住話尾,把手在胸前一划,小信子及一干婢女都和他一同退去了殿外。

  桃兒見其被斥退,愈添得色,音色也就愈增嬌嗔:「王爺,休聽那奴才糊弄您。我今兒可親眼看見的,段氏同那鰥夫出雙入對,男的孝衣還在身上呢,兩個人就肩挨肩手碰手的,哦,那姓趙的還管段氏叫『青姐兒』,嘖嘖,當著滿府的下人也不知道個忌諱。早聽見說他們倆也是打小相識的老交情了,我只勸王爺,也管束管束那段氏,別把她在什剎海放野了,再整出當年和那喬——喬什麼來著?就那狀——」

  「閉嘴。」還沒聽對方說完一半,齊奢業已向一旁踱開了幾步,背轉身。聽到此處時,他終於打斷了她。

  桃兒對自己男主人的了解顯然很不夠,她仍舊向他的背影空支著手,將腳上的捲雲嵌珍珠繡鞋巍巍一跺,「桃兒知道提起段青田就惹王爺生氣,可——」

  她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是一條馬鞭,鞭風掠在桃兒的耳際,力道大得直接就將她卷翻在地。她跌坐去屋角的大炕邊,滿目驚懼。

  那黃銅把的皮鞭就在齊奢的手裡攥著,人已回過身來,把鞭梢纏兩纏。他臉龐上的所有表情都潛入其漆黑而茂密的髭鬚,仿如最後一線日光潛入了黑森林。

  「你既然知道提起段青田就惹我生氣,那就不要提她。有一個段青田惹我生氣已經夠了,其餘所有女人都是用來叫我高興的,叫我高興的頭一樁,就是聽話。我的話,嘴巴只講一遍,第二遍就用鞭子講,相信我,你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絕不會想聽到第三遍的。所以當我叫你閉嘴,你就閉嘴,懂嗎?」

  他一邊說一邊繞過她,岔開了兩腿在炕沿坐下,將整束皮鞭都倒扣進左手手掌內,以鞭子的銅柄斜扳起桃兒的臉。桃兒明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就好像一個懵懂幼童第一次知道火會燒痛人、刀鋒會割破手,她的神情極其深刻地表明了她已牢牢記住什麼是不該碰的。先是有串串的淚珠滾落,次而是腫脹、滲血,暈開在她近似於透明的皮膚上。

  齊奢自上睨著她,忽然就把盤踞著團團巨龍的長衫撩起,伸進了空出的另一手。一番衣料摩擦的響動後,他把雙腿往兩邊分得更開,分出了一個人的空間來,「現在,把嘴張開。」

  鞭子銅柄上鑲嵌的牛角把手仍冰冰涼涼地抵在桃兒的下巴上,她怔了一瞬,但她那與容貌一樣出眾的智慧立即就令她跪直了身子,張開嘴。嘴唇的色澤迷人,不斷地呼出溫熱的、微甜的氣息,似一床紅線細繡、熨暖薰香的好被,足以包容世間至大的欲望,與至深至重的疲憊。

  齊奢始終握著他的皮鞭,一眨不眨地俯望著少女以及少女的一切動作,神色如同一個應有盡有的中年男人在鏡前審視自己老態初顯的裸體,衡量著與死亡的距離。

  若干時間後,他向後仰起頭,閉上了眼。

  8.

  這一夜,那種少年人特有的、極香沉的睡眠並沒有降臨在桃兒頭上。漆黑的深夜裡,她受傷的耳鼓一直響著嗡嗡的雜音,如沙場上的戰鼓;頭枕著粟玉芯縷金線的軟枕,是一位士兵在枕戈待旦。桃兒意識到,這一場戰爭遠比她想像的更為艱苦卓絕。

  她撫著頰邊被一個中年男人抽出的鞭痕,發誓要一個中年女人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

  其後的數日內,在齊奢面前桃兒都表現得分外乖巧,然而一旦獨處,她便緊鎖了兩道烏翠的彎眉,唯一的執念就是如何除掉段青田。就在她苦苦思索而一無所獲時,機會卻自動送上了門來。

  這日來了一名太監,自稱是什剎海北府的人,說段娘娘與寶氣軒的趙老闆那日一時糊塗開罪了王嬪,二人甚感不安,段娘娘想將自己珍藏的一串西洋金剛粉鑽項鍊獻上,趙老闆也有極品珍寶敬獻,希望當面向王嬪致歉。

  第244章 剔銀燈(11)

  桃兒略一作想,爽快地一口應承,不想身邊的心腹小婢卻急態流露,叫喚了一聲:「小主!」

  桃兒並不加理睬,只對著來人大點其頭,「回去告訴你們娘娘,說我同意了,明兒一定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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