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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萃意姑娘都死了那麼久,再說我們娘娘又待幼煙她那麼好……」

  晚晚沉沉地嘆一聲,拿手捉起鶯枝未及挽起的發梢,在指尖輕卷著,「幼煙和萃意兩個打小一塊長大,比親姐妹還好,後來萃意因為段姑娘的一隻貓把命都賠上了,幼煙背地裡傷心了好久,也許始終懷恨在心吧。」搖搖頭,又一嘆,「我也不知道,女人對女人的怨恨常常沒道理的。不說了,人也沒了,之前還受了那樣一場苦刑,作了再大的孽也該償盡了。還有王妃娘娘——,唉,這場雷滾九天的風波趕緊過去吧!得了,快吃吧,再不吃,面要浸了。」

  鶯枝乖乖地不再發問,埋下頭,把一碗已發渾的細面,就著淚含糊吞下。

  14.

  隔了一天,攝政王府對外宣布「王妃急病暴斃」。對這樁一屍兩命之案,宮中立有上諭,稱王妃王香壽「淑順柔嘉,溫恭夙著」,賜恤喪銀一萬兩。王府亦點理了專人查照例案,恭理喪儀。而日夜不斷的僧道對壇拜懺打醮、鳴鑼奏樂舉哀之聲也掩不住一則秘密的傳聞:這位「瘦馬」出身的王妃並非病亡,而是自殺。對此說法最好的佐證,就是在王妃大殮後,攝政王自行上本請去尊號。

  手本遞進宮的第二日即有宣召,卻不在東宮,而在西宮慈寧宮。東太后王氏倒也在場,與喜荷在廊下並坐著賞花,聽得齊奢口稱「臣請懿旨」,便拿出玩笑的口吻道:「攝政王還要懿旨?您不一向獨、斷、獨、行?」這話不僅是明譏,還是對齊奢腿有傷殘的暗諷。故而話一落,周遭色變,嚇得一旁侍候的太監吳染忙把手中竹菸袋的翡翠嘴子直塞過來,「主子抽菸」,叫王氏再騰不出口來。

  舒肝安神的寧遠香從殿內一陣陣飄出,香氣濃厚,喜荷仍覺得一陣肝氣上涌,怒其不爭地剜了王氏一眼,復對齊奢淡淡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哀其不幸之色,「想數年前,國庫枯竭、吏治腐敗、法令不行,全都靠王爺審時度勢,推行改革,如今野無餓殍、朝有賢臣,一概種種皆是王爺的功勞。而王爺所陳奏的寵監傷人、賣官醜聞,以至於王妃猝疾薨逝,也是王爺至誠至公忙於國事,無暇顧及家事所致,減除尊號一事,我認——,我和姐姐認為,大可不必。」

  廊廡陰處,齊奢坐在只藤條凳上,兩手扶膝,龐大而沉重。「太后如此體恤,臣實在感激。只是這大半年來,臣捫心自問不符報稱,上勞聖慮,無地自容,求請減除尊號,只望能略安五中。此乃臣肺腑之言,絕無半字的虛假,仰懇兩位太后鑑察微衷,予以成全。」

  喜荷斟酌了片刻,天鸞髻上一枚金鑲寶蓮花押發垂掛著兩束貓兒睛,娓娓地搖轉著,「既然如此,那就將『皇叔父攝政王』的首字去掉,改為『叔父攝政王』吧,也是王爺自警之意,並非處罰。此外王爺才說,明兒就要動身前往懷柔九渡河的別苑『靜寄莊』休養,想王妃驟然辭世,王爺哀毀逾恆,是很該避開紛擾一段,待八月份王妃出殯再回京就是。只是這一去三個月,身邊沒有個得力的人服侍怎麼成?周敦的案子不也結了嗎?我看就不必在獄裡待著了,一塊跟著去吧。」溫柔一笑,轉向王氏徵詢道:「姐姐,這樣好不好?」

  第171章 攪箏琶(19)

  「自己定都定了,還問我好不好!」伴駕的隊伍遙遙而隨,王氏帶著太監吳染一人在前,沿著長長的紅牆根邊走邊嘟囔。

  吳染把左臂前伸著與人做搭台,自個弓腰而行,唯唯小心,「主子忍耐些吧,自當年大老爺鬧出謀逆一案,老太爺又病榻纏綿,三老爺之所以還戴得穩這頂烏紗帽,全因為西邊的從中斡旋。三老爺自己不都同主子說,眼前凡事多靠著西邊,忍一時,爭千秋。」

  「唉!」王氏扯了扯身上的堆花藕絲羅衣,抑鬱一嘆,「可我最近怎麼總覺得,西邊好像對跛子三有點兒舊情復燃的意思?你瞧剛才,還特特地叮囑把周敦從牢里提出來,『沒有個貼心人伺候怎麼行?』」捏起嗓子模仿著喜荷,又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吳染不敢造次妄議,只附和兩句:「攝政王之前肯接受指婚,又順從西邊的意思不再對老太爺和三老爺咄咄緊逼,是名分上的忌憚,也是情分上的退讓,西邊可不能不領。所以奴才也覺得,西邊雖說現在是極力保存主子娘家的勢力好與攝政王抗衡,可其間總有些搖擺不定。」

  「她打的什麼主意,我看得透透的。從我當皇后時,她這個賢妃就不服我,我這些年待她又嚴苛,她心裡不知有多憎我厭我。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今我娘家失了權勢,我再老著臉皮屈就她,她卻未必肯屈就我。明年皇帝大婚親政,她身為生母,豈肯還容我這個東宮太后居長居尊?再說,我三哥雖說和跛子三一樣是『恭辦大婚事宜官』,但誰不清楚,這對我三哥來說可不是什麼器重殊榮,而是大婚典禮應備之處甚多,一個小紕漏就可引出彌天大罪,介時跛子三借題發揮,隨意可將我三哥或貶或放。我們王家可就剩我兄妹兩個了,倘若西邊再次和跛子三聯手,只怕我和三哥不僅不能重振家聲,反而要死無葬身之地。原本還有個瘦馬王妃擋在中間,可沒兩天就叫跛子三給活活逼死了。眼下他和我們王家又是月白風清,誰知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動作?」王氏把一嘴白銀銀的牙齒一咬,「吳染!」

  「奴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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