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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妃立在另一邊,一套海青色的衫裙,笑靨青春,「你能站了多久,就這樣嬌氣起來?」

  婉妃在其身後,她個子比著容妃矮了許多,極有小家碧玉的韻味,笑著向順妃的腳底下一指,「你沒瞧順姐姐穿著那年王爺賞她的玉鞋?那青玉鞋底子可硌著腳呢。」

  後頭的王嬪們都掩口而笑,詹氏也笑著向三妃一點,「你們這幾張嘴,湊在一起就沒個安靜。」

  一行人說笑不絕地重回外廳,分別落座。詹氏坐在正中的大榻上,叫丫鬟「把才釀的冰鎮櫻桃露端來給大家嘗嘗」,一邊自己卻接過了一盞清茶,淺啜了兩口後含笑發問:「王爺這一程委實忙得厲害,我倒有日子沒見著了,也不知最近是哪幾位妹妹伺候著?」

  大家相顧無聲,少頃,順妃撩了撩耳邊的金絲圈米珠墜道:「娘娘既問起,妾妃也有好一段不曾見過王爺了。」她聲音一沉,失落之情躍然面上,「只聽說上個月還常常去蕙儀王嬪同兩位姬人那兒,這半個來月卻都是獨寢,整夜待在書房裡,至於是不是有萃意那丫頭伺候著,便就不得而知了。」

  隨「萃意」二字,容妃描得薄薄的遠山眉與婉妃修得彎彎的柳葉眉均微微地一蹙。

  「提起那萃意,不過就是個巡警鋪把總的女兒,一天到晚倒像個公主似的,張狂得不得了。」

  「就王爺屋裡曉鏡她們幾個大丫鬟,聽說也常常一句話不對,就挨萃意的斥罵。」

  詹氏付之一笑,「是,那丫頭風風火火的,一副鋼牙鐵嘴,王爺倒喜歡。」

  忽聽得「嗤」一聲,是一位王嬪,尖眉翹眼,手中一柄七彩雉尾扇上下扇動著,「萃意倒也罷了,好歹也是府里的人,妾妃倒聽說還有一夜王爺是在外頭過的。」

  「外頭?」詹氏的眼神爍動一下,笑意卻不改,「哪個外頭?」

  「還有哪個外頭?」那王嬪歪著嘴一笑,「槐花胡同唄!」她停下手中的扇,託了托髻邊的玉釵梳,「娘娘的脾氣也太好了些,就這麼縱著王爺的性兒,找機會還該規勸規勸,放著滿堂的牡丹芍藥,卻非去折那牆頭的野槐花,說出去到底不雅,也有損王爺的威德不是?」

  第105章 點絳唇(11)

  詹氏以目視將其餘諸人一一招呼過去,「還有哪位妹妹對此有話要說?」

  順、容、婉三妃三緘其口,尤其順妃已是臉色大變,王嬪們也無人接一言,目光惴惴。

  詹氏環顧一圈,突然間把手裡海濤壽山的茶盞往几上重重地一扣,那「嘡啷」一聲在靜謐和悅的晨光中聽起來分外驚心。「去年八月十六家宴上我所說的話,在座的諸位妹妹都沒有忘,獨獨你忘了,既然你記性這樣不好,就該有件事兒讓你牢牢地記住。你不是嫌我脾氣太好嗎?來人,帶下去,把她的全副牙齒一起敲掉!」

  那王嬪一下就滑落在椅下,冷汗淋漓,「娘娘,娘娘,妾妃錯了,妾妃不該提槐花胡同!娘娘,饒過妾妃這一回吧!繼妃娘娘開恩,娘娘開恩吶……」

  她被架在兩名太監的手中一灘泥一般被拖走,空留地下的一把羽扇,紋彩輝煌。她隨身的兩名丫鬟也嚇得癱跪在地,木瞪瞪地流著淚。

  詹氏將兩手並放於膝面,冷冷的目光由姬妾們的臉上逡巡而過,「王爺焚膏繼晷勤政求治,日以繼日、年以復年,大家全看在眼內。身為妾侍,不能為王爺解憂開懷已是失於本分,若有旁人可使王爺的心意略舒,你們該慶幸才是,如何反而饒舌作耗、議論生怨?嫉妒之心乃女子之大惡,一切孽行皆發於此,所謂『矯枉必得過正』,五年前出了一個壽妃已經夠了,我不想在諸位妹妹的身上再看見一點兒影子。」

  眾姬諾諾離座,一同下拜,「謹遵繼妃教導。」

  正當一室凜然時,小跑進一個身著五蟒纏胸貼里的太監,將手中的塵尾一揮,「啟稟繼妃娘娘,慈寧宮聖母皇太后派人特賜彩緞四端、金玉如意一柄、金玉環四個、帑銀五百兩與——」他嘴裡打了個磕絆,續道,「壽妃娘娘。」

  詹氏的眉額籠上了一層黑,「宮裡來的是誰?」

  「是個臉生的小太監,叫全福,說是趙勝公公的徒弟,以前沒來過的。娘娘可要傳他進來問話?」

  「不必了。既是賜給壽妃的,就送到壽妃的院子裡去吧,叫她自個叩謝恩典。」

  「是。」

  那太監又退幾步奔出,詹氏做了個手勢,堂下的眾女才一一平身。婉妃一站起,就小嘴一撅,撣了撣手中的一條柳葉合心手絹,「怎麼宮裡又賞她東西?從五月到現在可有三四遭了吧,前兩日還召她覲見,竟要逾越了娘娘你去呢。」

  詹氏的面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厭惡,卻單是口氣平平地一嘆:「龍袍一案也多虧她機警,及時潛入宮中向聖母皇太后通風報信,方能替王爺解危脫困。這些賞賜和加恩是她該得的,以後大家見了她也客氣著些,我瞧這位壽妃怕是……」她沒接著說下去,只舉起手擺了擺,「你們都各自回吧,我一個人清靜清靜。」

  隨一陣音色各異的「是」,偌大的廳堂里轉瞬只餘下三四個小鬟拾掇杯盤,另有一個大丫頭在榻下靜靜地打扇。詹氏一手扶額,抹額晶瑩的寶珠下,額角有極其細淡的紋,是一位中年女子的富貴與閒愁。

  而那使得詹氏煩愁不已之人,卻也一臉愁情地困在自己的繡房中。房間裡是一色朱紅細工的紅木家具,地敷氍毹,屏圍紗繡,但已陳舊而黯淡。只有紗窗下的一張雕漆桌上擺滿了輝煌麗澤的金銀錦緞。香壽在桌前纖身而立,雪白絕塵,她身畔的姚奶媽則黑衣黑裙,嘴裡說著一口土話,嘰嘰嘎嘎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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