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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寒暄一番,你謙我讓地各自登轎。擦身的一霎,每個人臉上的善意都先後消失,如同到來時一樣地突兀且自然。

  陰涼的轎廂中,王卻釗捋一捋長須,嘴唇無聲一動,「走著瞧。」

  而前方,齊奢的八人黃緞大轎已在一應金扇儀仗下,威武浩蕩地去遠了。

  6.

  齊奢回到王府,先在書房「和道堂」接見了幾位密僚,本欲接著批閱鎮撫司送來的白匣,考慮了片刻,卻又伸個懶腰站起身,「周敦,傳轎,去風月雙清閣。」

  王府東路隱有一列宮柳,簇擁著一帶紅樓,便是府中內眷的居處。繼妃詹氏所住的「風月雙清閣」這時間已掌了燈,陣陣的笑語從燈火璀璨的上房傳出。

  「繼妃這兒難得這麼熱鬧,這是誰在裡面呢?」

  齊奢一邊往裡走,一邊略顯詫異地問道。

  馬上就有一個太監幾步並上前,「跟王爺回話,是順主子、容主子和婉主子三位在陪主子娘娘打雀兒牌呢。」

  「是嗎?」齊奢挑高了一側的眉頭,「別言聲,我進去瞧瞧。」

  果然套間裡支著方桌,桌面上鋪著紅氈,側妃順妃,容、婉二世妃陪繼妃詹氏坐在一處,四人牌戲正酣。順妃穿著亮緋色的掐花斜襟窄褙子,金絲長裙;容妃穿著靛藍色寶相花洋緞衣,繫著一條高腰細褶百合裙;婉妃則一襲薑黃色圓領葉蔓長褂,外罩著團花長比甲,比甲的雙捆壓邊下露出暗紫色的裙褶來:一個個粉頸纖腰,丰容妍色。詹氏坐在上首,黛綠色立領對襟大褙配著琥珀色的大褶裙,一條松花色月形的鑲珠勒子遮在精描細畫的兩道垂珠眉前,典雅大方中又見溫柔之態。

  一窺之下,齊奢就出聲笑起來,「好一副春閨集艷圖。」

  邊上侍候的眾婢先層層跪下來施禮,四妃也離了座位福下去,詹氏款然一笑,「王爺來了。」

  齊奢叫丫鬟替自己寬去了外衣,只剩下單袍,繫著條三色金束帶,搓著兩手笑,「你這兒暖和,坐久了熱得慌。」

  「呦,聽王爺這話,難不成是打算久坐嘍?」容妃的頭發生得略低,有個花尖,眉眼又濃又大,笑起來調皮非常。

  順妃的一雙清水眼裡早噙滿了閃耀的笑意,故作佻噠地向下斜瞥著,「你們瞧,嘴裡說著熱,他還搓手,分明是手癢了想上桌,那可不要久坐嗎?」

  大傢伙一下子樂了,齊奢也跟著笑起來,「我本想來和繼妃清清靜靜說一會子話的,怎麼偏你們幾個母夜叉在這裡竹戰。」

  那邊門帘一挑,丫鬟送上來一隻青瓷小盞。詹氏殷殷地親手捧上前,「新燉的蜂蜜燕窩,王爺潤一潤口。」

  第66章 憶王孫(8)

  婉妃臻首輕晃,肉鼓鼓的兩點櫻唇上下開合個不停,「下午和順姐姐逛花園時恰巧同繼妃娘娘碰上了,一起走出去沒多遠竟又迎頭撞上了容姐姐,大家就笑說這倒能湊出一桌牌來,這麼三說兩不說,就跑來娘娘這兒擺戰局了。誰料到王爺會來,可真是『大巧背小巧——巧上加巧』。既來之則安之,王爺也坐下來來兩圈吧。」

  齊奢歪在炕床上吃著燕窩,一壁把手晃了晃,「我不來,我看你們玩一會子就走,還有事情沒忙完呢。」

  「嗐,」容妃一臉的似嗔似喜、含怨含顰,「事情哪有忙完的時候?還不就捉空尋開心嗎?」

  「就是王爺,」婉妃在旁幫腔道,「連過年的時候你都扎在那書房不出來,就歇一個晚上又怎麼了?」

  詹氏也啟齒一笑,「王爺上次上牌桌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老這麼晝夜辛苦、宵衣旰食,偶爾也該放鬆一下,小賭怡情嘛。我雖是不愛玩樂的人,這不有時也玩兩把,不為別的,大家坐在一處談談笑笑的就很好。」

  「王爺就留下吧。」順妃侍立在炕下,把手腕上一對鎏金蝴蝶轉珠鐲挽了挽,順手就拂過齊奢的衣角,「難得娘娘有興致,你就不看妾妃們,也看著娘娘的面子啊。」

  齊奢偏頭向詹氏一瞥,笑著放下了手中的小盞,「好,既然連你都開口了,我就陪你們打兩圈。你們打多大的?」

  順妃噗嗤一笑,「繼妃娘娘說常年到頭叫下人禁賭,當主子的倒大明大放地點著燈賭錢終歸難看,所以才是拿棋子兒當注來著。」

  齊奢「嘿」了一下子,「那有什麼勁兒?我記得我那兒還剩著好些過年才打的壓歲錁子,把那個拿來吧,取個彩頭,也不算賭錢。周敦,去,叫人送過來。」

  幾名婢女上前來洗過了殘牌,眾人便待重新入座。婉妃因身份最低,只退開在一邊,詹氏卻壓手叫她坐下,「你接著打吧,我正好想歇歇手。」說著命人再添了一張椅子,請齊奢坐了,自己就坐在他身後看牌。

  齊奢與三妃鬥了幾回,說也巧,不管誰取勝,三次倒有兩次總是順妃點的牌。這一回還沒幾手,又是順妃剛發下一張二餅,婉妃就笑道:「托姐姐的福,我可滿了。」氣得順妃把頸項一扭,「不來了不來了,剛才就數我最背晦,眼下又是三家卷我一家,不來了。」

  婉妃笑著將小指上的纏絲點翠護甲輕輕地往唇邊一擦,「玩玩而已,順姐姐怎麼又急了?」

  詹氏正自桌邊梅花小几上的果碟里拿絹子託了幾顆糖漬栗仁,還沒放進嘴裡就笑起來,「偏她最喜歡耍性子,老像小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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