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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便嗅到一股濃重的香粉味襲來,范凌本以為是那些舞姬舞動時帶來的,然餘光忽地瞥見了一抹艷麗裙裾,范凌當即側開了身子,沒讓那女子的手臂蹭到自己的衣袍。
「不用,走開。」
范凌素來不喜酒宴上的歌姬舞姬近身,眼看著這個陌生樂妓過來,范凌下意識就蹙起了眉頭,冷聲斥道。
若是往昔,只待范凌擺出這副生人勿近的冷漠姿態,那些抱著攀附之心的膽怯女子便老老實實退了,但今日的樂妓就如同沒聽到一樣,仍舊大著膽子上前。
「范郎君勿惱,是縣令大人叫奴家來的,奴家什麼也不干,只為郎君斟酒……」
被范凌漠然相拒,懷玉本也是惴惴不安的,但想起劉縣令對她的私下告誡,懷玉心中動心不已。
若是依著縣令大人的法子,她哄住了人,將人灌醉,今夜自己便能借著這位上京來的貴人擺脫了樂妓的身份,就算是當個妾,也是她以往不敢肖想的花團錦簇。
縣令大人可是跟她透底了這位范郎君的身份,尚書府的嫡長公子,她簡直覺得自己在做夢。
念此,懷玉媚態頻頻,甚至逾矩地將範字都省去了,好似她是什麼范凌的親近之人。
范凌徹底動了火氣,重重將酒盞放下,眼眸冷若寒霜。
「滾。」
這話語倒是不重,甚至還有些輕飄飄的,但其中蘊含的怒意卻讓懷玉僅剩的一點勇氣煙消雲散。
「郎君……」
猶不死心,懷玉怯怯地低喚了一聲,瞧著可憐兮兮的。
懷玉生得俏麗而嫵媚,是這群官妓中姿容最為出挑的一個,要不然也不會被劉縣令挑中來服侍范凌。
此番又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嬌媚姿態,若是換了旁的男子,早就將人攬進壞好好疼惜一番了。
可這人是范凌,他只會覺得像惹了蒼蠅一般,語氣裹挾著冷厲。
「若是不會說話就永遠別說了……」
被這樂妓的刻意親昵整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范凌短短一句話說起來活像個閻王。
懷玉被那張不滿寒霜的玉面嚇得渾身一顫,哆嗦著起身跑走了。
這個福氣她實在是不敢接,太嚇人了。
見那樂妓終於不再糾纏自己,范凌再度飲下一盞酒,放下酒盞便打算悄無聲息離開。
這時,衙門的新任主簿張由舉盞走了過來,白胖的面上滿是溫和謙遜。
范凌對這個新任主簿的印象還算不錯,是個與人為善干實事的做派。
因而張主簿過來敬酒,范凌不好冷落,舉盞敬了回去。
淺淺說了幾句,張由正要走,卻被不知想到了什麼的范凌給叫住了。
「聽說張大人不是陳州本地人,可是來自滄州?」
初聽幾句還沒有什麼感覺,今夜一番閒敘,卻是偶然勾起了范凌某些記憶。
這個張由,腔調中所帶的痕跡雖淡,但也讓他想起了家中小丫鬟口音中的痕跡。
若這個張由也是滄州來的,定然了解些當地的風俗意趣,他不妨問問。
抱著期待的心情,范凌卻看見張由面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怔然。
「范郎君何出此言?雖然滄州臨近魏地,口音也帶著些相似,但在下並不是滄州來的,在下祖籍魏州,自小也是在那長大的,父母亡故後,娶了個陳州的妻子,便紮根在了這邊。」
縱然張由沒有什麼攀附權貴的心思,然見范郎君主動與他攀談,張由也樂得回應,笑呵呵地答道。
「魏地?」
范凌神色頓了頓,重複跟了一句。
如今有了魏王那一樁事,魏地變成了一個大雍百姓心中一個比較敏感的詞,見范凌發怔,張由還以為自己不當說,剛想開口,便聽見范凌復而追問的話語。
「閣下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張由不知這位范郎君為何這般計較他的來處,但還是老實答了。
夜色給酒宴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也讓張由看不大清范凌的神色,只覺得他好似在思索些什麼。
不遠處,劉縣令看著鎩羽而歸的懷玉,神色失望地搖了搖頭,帶著幾個鄉紳富戶徑直走過來,似要攀談。
恰好也在此刻,劉縣令家的家丁也匆匆忙忙進來稟報,說是縣尉大人家的隨侍找來了,說是家中愛駒病了,請他回去。
范凌一聽,眸光一閃,眼底帶著笑便告辭了,這讓一句還沒說上的劉縣令面上有些鬱悶。
心里多半覺得愛駒生病了是個十足的藉口,偏生他又拆穿不了,只能任由著人走了。
好不容易將人誆來了,又沒留住,一群人在後面唉聲嘆氣的。
夜風吹散了范凌身上的酒氣,讓他的頭腦也暫時清明了許多。
本以為只是驚蟄一人過來,然借著他屋裡那盞琉璃蓮花燈,范凌看清了少女裊娜聘婷的身影。
夜風微微作怪,掀動少女輕如薄煙的裙角,不時在范凌心尖刮蹭,讓他心房震顫。
情愫驅使著他,范凌大步流星地朝人走去,徑直略過了正準備向他問安的驚蟄,輕聲對著正巧笑嫣然的小娘子道:「怎麼也跟來了,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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