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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狗,竟也敢抬起狗眼打量人。
他破天荒地覺得她聒噪得心煩,打斷道:「今日是正陽子誕辰,靈濟宮必有法事,不妨去散散心?」
儀貞皺了皺眉:「牛鼻子老道有什麼好看的?做起法事來又是煙燻火燎,不如就窩在這兒躲清閒。」
她向來是懶散慣了的。皇帝想了想,就依了她的意思,道:「試試你那新枕頭去。」
一道躺著,也不做什麼,兩人齊齊發愣,皇帝忽然說:「看皮影好不好?你從前不是總想拉我一塊兒看?」
儀貞其實不太熱衷這個了——她生性就是這般,一轉眼一個新花樣,最近又迷上了針線活,做完枕頭做扇套,再有什麼穿衣鏡的罩子、貓窩的褥子,連朏朏冬日才穿的鞋兒也做了好幾雙。
不過皇帝既然有此雅興,她當然奉陪。蒲桃領命去皮影班傳話,門帘兒一動,甘棠與她擦著肩進來了:
「回娘娘,不與燕妮兒相干,是朏朏頑皮,打碎了個紅釉雙耳尊,恰讓她見著了,怕娘娘怪罪她沒看住貓兒,這才慌裡慌張衝進來請罪。」
這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時聽不出真假,皇帝掃了她一眼,便擎等著儀貞的反應。
儀貞「哦」了一聲,沒等表態,朏朏聽見有人說它,不知從哪兒冒了出頭,嬌聲細氣地「咪咪」叫著,曳著毛茸茸的尾巴踱到儀貞跟前,蹭著她裙裾賣乖。
「咦,這麼親我呀?」儀貞彎腰將它抱在懷裡,指尖點了點它的黑耳朵:「必是幹了壞事。」
朏朏難得地不躲,仰著張小貓臉巴巴兒地望著她,儀貞心裡頓時跟蜜糖融化了似的,摟著它香了又香。
皇帝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兩聲,見儀貞轉過頭來,道:「沾了一嘴貓毛,就別來挨我。」
儀貞不答,握著朏朏的貓爪兒,讓它面朝向皇帝,在它臉上輕輕颳了一刮,其意不言自明。
好歹得見她笑靨明媚如常,皮影班諸人到了。
燕十二不在其中。儀貞起初不放在心上,只當他們兄弟倆還有事,燕十二未及時返來,問:「有什麼新戲沒有?」
班中名叫小鷂的一人忙回道:「新排好的有一出《李逵負荊》。」燕十六倒嗓後,旦角便全交給了他。因皮影班中人皆知,儀貞愛聽熱鬧故事、看漂亮人物,這一折劇情既詼諧,又有滿堂嬌這麼一個女郎角色,故而他提出來,正是兩全其美。
偏生儀貞不喜水滸梁山,微一擰眉,倒被皇帝搶先開了口:「不如唱青蛇、白蛇。」
小鷂心下愈喜:一人唱兩角他也是苦練過多時的,甚覺得心應手,現下能在兩位貴人跟前顯露顯露,今後的前程就不愁了!
儀貞不知就裡,安排道:「那麼你唱小青,等燕十二來唱白娘娘。」
「…是。」小鷂暗裡雖失落,也唯有應下,蒲桃聞言,卻行兩步,欲去尋燕十二速速趕來。
「就讓他唱好了。」皇帝卻阻止了蒲桃:「一個班子多少人,總不會只有一個能唱的。」
原是他想看皮影,自然依他的意思。儀貞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且聽小鷂曼聲吟唱起來。
小鷂的年紀比燕十六更小,嗓音更柔媚些,動聽歸動聽,總不大像是白娘娘或小清。儀貞又看向皇帝,他也心有旁騖似的,垂著眼不知在思索些什麼,並未留意品鑑。
一段游湖借傘唱罷,出神的人先來問她:「如何?」
儀貞失笑:「陛下覺著呢?」
「我覺得極好。」皇帝誇得毫不走心:「往後就叫這個人來唱吧。你叫什麼?」
「奴才賤名小鷂。」
顧不上小鷂如何惶恐驚喜,儀貞壓在心底的那股不安重新翻湧上來:「那燕十二呢?」
皇帝眉頭微動,扼住了欲蹙未蹙的趨勢,鳳目里猶盛著笑意:「燕家兄弟言行無狀,衝撞了朕,罰他倆一頓板子,你不會怪我越俎代庖吧?」
原來如此。儀貞嘆了一聲,令珊珊給皮影班子賞錢,摒退了屋中眾人,方道:「這話客套得我都當不起了。雖說我常傳他們來看皮影,難道他們就不是陛下的奴才了嗎?做錯了事,陛下親自責罰,倒是他們的榮幸,我怎會有二言?這也罷了,讓他們長長記性。」
皇帝不覺略略鬆了口氣。他從不怕謝儀貞看得上那兩個玩意兒,暗地裡提心弔膽仿佛是種直覺,他自己都說不出緣故。
儀貞觀他此等情態,既慪又笑,橫豎沒有別個在了,無須顧慮他的帝王威信,嗔怪道:「你也是朏朏嗎?一面瞞著我幹壞事兒,一面試探我發沒發火?」
「試探」二字不過是委婉措辭——總不該說堂堂天子,還來看她的臉色;然則說者無心,聽者卻恰恰覺得戳中了心病,抱屈道:「這罪名我可不認,我並非試探你。 」
他既作了真,儀貞也只好順著他的心思,拉了他的手:「那是我說錯話了,你擰我兩下?」
她明知皇帝向來眼饞這個,因她怕疼屢屢不能得手罷了,如今有了由頭,他的手指已經快比到她頰邊了,她又往後一仰:「我臉上貓毛還沒洗呢,你不是說別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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