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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在那裡遇到了……

  「維列斯!你做了什麼?!」

  一聲堪稱悽厲的咆哮從層層疊疊不斷閃爍的法陣另一頭傳來,迫使維列斯將自己的思緒從混沌與虛無中拉回了現實。

  他抬起頭直勾勾地望向法陣之外的人群,安塔拉臉色鐵青地擠在那些一臉嚴陣以待的法師之中,而他的母親,阿爾菲德的女王站的位置更遠一些,她的表情顯得十分模糊,而她的手上緊緊地握著一柄法杖。

  那是屬於法聖的法杖。維列斯知道,那裡頭儲存著一個不斷運行並且累積能量長達幾十年的禁咒。一旦啟動,維列斯便將被強大的禁咒徹底碾碎,連靈魂都將化為永恆的虛無。

  維列斯知道,一旦自己顯露出徹底墮落為魔龍的徵兆,他的母親將毫不猶豫地啟動那個禁咒——而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距離那一刻似乎並不遙遠了。

  整座法師塔都被激活了,因為他的力量正在法陣中心澎湃。

  按照原本的測算,之前剛剛受過重傷的他不應該如此強大才對,可現在滿溢的力量在紅月的指引之下幾乎要化為實質淹沒整座牢籠。

  備用的壓製法咒與陣法不斷疊加在他的身上,但在觸及那漆黑幽暗的龍血之力後,便如同落入火堆的雪花一般倏然消散。

  維列斯沉重地呼吸著。

  轟隆一下。

  從他鼻腔里呼出的龍息輕而易舉地融化了他面前以秘銀鑄造的符文版。

  「維列斯!」

  安塔拉叫得更加驚恐了。

  維列斯很想安慰一下這位倒霉的精靈法師,但他已經無法開口了。

  沸騰的龍血不斷消融著人類施加給他的禁制,同時也在融化他作為人類的理智。

  現實中的一切都在不斷遠去,維列斯可以感覺到某種更加古老,更加凶暴的東西正在從他靈魂深處慢慢探出頭來。

  他饑渴到了極點。

  他渴望殺戮與鮮血來填滿靈魂中黑洞一般空虛。

  他即將化為魔龍……

  可是,不,他不可以!

  一個朦朧的念頭閃過維列斯極度痛苦的意識之海。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纖細的人影,人類法師正溫柔的凝視著他。

  【「維列斯,我的蜂蜜酒已經好了,你要來喝一杯嗎?」】

  他聽到了阿蘭的聲音。恍惚中維列斯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他全身劇痛,傷痕累累,只能伏趴在污穢冰冷的淤泥之中等待著痛苦過去。

  但是有人拯救了他。

  一滴蜂蜜酒,比真正的蜂蜜還要甜,比天堂更加美味,落在了維列斯的舌尖。

  現實的痛苦與靈魂的沸騰在這一刻倏然遠去。

  一滴酒,甘蜜之酒,澆滅了即將誕生的魔龍胸臆間燃燒的地獄之火。

  維列斯的豎瞳亮如銀月,他渴望地看著自己思念中的人類。

  也許是神靈終於開恩才在他即將死去的這一刻賜予了他這樣一個美夢……維列斯深處雙臂,死死地抱住了阿蘭。他伸出了自己分叉的,細長的舌頭,遵循著龍的本能不斷地舔舐起了小小的人類法師。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相當失禮,好吧,可能比「失禮」還更加嚴重一點,但昔日沉默寡言的銀色死神此刻卻已經徹底失去了冷靜。

  他必須靠不斷汲取那戰慄的身體裡流淌出來的蜜汁來熄滅靈魂深處的渴望。

  他渴求著阿蘭。

  他貪婪地吸吮著蜜酒,哪怕懷中之人發出了支離破碎的嗚咽也不曾停下。

  ……

  紅月之夜終於過去了。

  當代表光明的陽光落在法師塔的那一刻,所有法陣漸次熄滅。

  堅持了一整個夜晚的法師們搖晃著身體,摔落在地。

  只有阿爾菲德的女王還威嚴地站在原地。

  她手上的法杖不曾啟動,那道致命的禁咒也不曾發出。

  「維列斯……」

  冷峻的君王緩緩上前,望向了囚牢中自己的孩子。

  一個高大蒼白的男人正倒在地上,雙眸緊閉,手中緊緊地握著一小塊布料。

  經歷了如此可怕的一夜,維列斯已經陷入了昏迷,但奇怪的是……男人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是舒緩而平靜的。

  仿佛他正在做什麼好夢一樣。

  ……

  綠河村也在同一時刻引來了黎明。

  陽光透過紗簾落在阿蘭的眼瞼上的時候,年輕的法師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不要,維列斯先生,請不要這樣——」

  他發出了一聲難堪的低語,聲音微妙地有些沙啞。

  因為驚慌失措,阿蘭差點兒從床上直接掉下來。

  好在最後關頭他終於清醒了過來,他穩住了身形,驚疑不定地坐在床上喘息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的臉色漸漸變得異常紅潤。

  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液,然後慢慢掀開了自己的被子。

  下一刻,他慘不忍睹地用手捂住了臉。

  「怎麼會這樣?」

  他嘟囔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床鋪自然已經變得一塌糊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一塌糊塗的「那種」一塌糊塗。

  阿蘭完全無法面對這一切。

  他真希望自己能快速地忘記昨夜的夢境,但奇怪的是,昨夜那個古怪,旖旎,而且格外下流的夢境卻比任何回憶都顯得深刻萬分,阿蘭甚至能夠清晰地記起那頭外形猙獰的可怖野獸是如何用舌頭和爪子,一寸一寸地將他從裡到外徹底壓榨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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