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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店,燒餅做法各異。有的是發麵燒餅, 組織疏鬆像海綿一樣適合吸湯;有的是千層燒餅,一口咬下,便能看見層次分明的內里。
這家店的燒餅則獨具一格,沒有一個能夠準確形容其風格的詞彙。只有一點可以確定, 它和牛肉湯是絕配。
剛出爐的餅子, 酥脆可口,輕輕一折還能聽見嘎嘣脆的聲響。
直接吃香脆,懟進湯里, 又是另一種風味。
牛肉湯店店面很小,巴掌大的地方堪堪擠著四張方桌子。牆邊堆放著數隻疊在一起的塑料板凳, 就是那種非常古早的大紅色塑料凳子,便宜又不占地兒。
客人來了,就自己掰個凳子坐。
現在店裡只有程葉一家人在,外加一隻呆瓜機器人。
圍著大鍋煮牛肉湯的大姨,視線正偷偷往一家子那瞟。
看著看著,大姨就開始想自家閨女了。就過年那陣子回來了幾天,屁股沒坐熱, 就又收拾收拾東西去上班了。
店外, 冬天雖近尾聲, 卻仍有絲絲寒意縈繞。
店內,不過一牆之隔, 春日的吐息悄然而至。
爐子裡燒餅正揮發著酥香。
牛肉湯正氤氳著裊裊的熱氣。
程數正格外認真地用筷子將燒餅推進湯里。
葉眠找大姨要了四隻小碗。她把小碗擺到每一位家庭成員的跟前,像是在舉行什麼非常正式的餐前儀式。
橙子盯著餐桌角落的三隻調味瓶,一瓶是醋,一瓶是醬油,還有一瓶不知道是什麼。
年年坐在紅色的塑料凳子上,晃悠著小短腿。
葉眠放好了碗筷,然後一把子捉住坐在自己身邊的小糰子:“不許動。”
年年瞬間定住。
程數失笑:“這回是‘點穴’還是‘魔法’呢?”
“都不是。”葉眠搖頭,擔憂道,“坐在這種凳子上,亂動是很危險的。”
程數看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葉橙安,又看了一眼剛剛還不安分的程柚年。
同樣是腳夠不到地,兩崽子的表現完全不同。
“好的。”程數也嚴肅道,“不許動,這是命令。”
完了,家裡威懾力更高的那位也發話了。
年年瞬間蔫巴。
程柚年:媽媽我枯萎了。
程數鐵面無私,不為所動。程總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上個星期,眠眠也坐在海邊晃悠著腿,還說要跳下去……
年年不會也?
程總:改天去考個潛水證,撈完老婆撈閨女。
*
吃飯的時候,橙子的注意力還是放在那三隻瓶瓶罐罐上。
程數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葉橙安說:“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說完指了指那隻沒有標籤的瓶子。
程數:“嘗一下不就知道了?”
橙子:“萬一很難吃怎麼辦?”
字典里沒有“難吃”這個詞的程數陷入了沉思。
數秒後,程數伸手將那瓶調味罐取了過來,用標準的“扇聞法”對其做了鑑定:“是芝麻油。”
“不過不太適合加在牛肉湯里,適合下麵條出鍋的時候加一勺。”程數補充道。
葉橙安的疑惑終於被解答。小女孩點點頭,開始消滅面前的吃食。
喝完了牛肉湯,吃完了餅。程葉一家在街邊逛了逛,又給橙子和年年買了糖畫和棉花糖。
程數從小販手裡接過“漸變粉”的棉花糖,一邊遞給年年,一邊問:“眠眠,你要嗎?”
葉眠搖頭。
程數“嗯”一聲,再一抬頭,卻發現眠眠不見蹤影了。
程數連忙問兩個崽:“眠眠呢?”
年年躲在“棉花糖雲朵”後面,只露出一隻眼睛:“眠眠去哪裡了?”
橙子拿著粘著糖畫的竹棍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眠眠去哪了。”
最近一陣子,程數每天就是“眠眠”“眠眠”,兩個閨女都被她帶的,開始眠眠長、眠眠短了。
如果可以,程數想把自己變成一隻掛件掛在老婆身上。這樣眠眠到處亂跑的時候,她就不會跟丟了。
程數無奈:“你們媽咪呢?”
“不知道”“不知道呀”兩個崽還是搖頭。
——剛剛媽咪“消失”的時候,可是特意和她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程數沒心情逛街了。
年年指了指一個小攤的招牌:“媽媽,我想要這個。”
程數心不在焉:“嗯。”
橙子拉了拉程數的衣袖:“媽媽,年年想吃雞蛋仔。”
程數依然:“嗯。”
橙子&年年:“……”
程數四處張望,終於在來時的方向上,找到了眠眠的身影。
程總拖家帶口,即刻啟程。
年年垂頭喪氣地跟在媽媽後面。
橙子嘆了一口氣:媽咪,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媽媽想找你的決心,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