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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青忍了腿上痛意,面對這個亦師亦友的長輩沒有還手,只是低垂著頭倔強道:「再來一次,我一樣會這樣干!」

  魏孟面上怒不可遏,眼裡卻浮現一絲笑意,悠悠然地晃到窗邊找張椅子坐下道:「大丈夫立世,進能利益朝堂社稷,退能蔭蔽宗族妻女。德儀公主既然敢鴆殺你的妻室,不管她是什麼初衷你都盡可以取她的性命,何苦九曲十彎地將她弄去北元喝冷風啃肉乾?」

  這話可謂大逆不道至極,偏偏兩人都未覺其中有不對。

  想起傅百善每日都要喝那些辨不清顏色的苦藥湯子,臉上時時掛著的疲倦,裴青輕道:「取德儀一條性命何其簡單,又怎能消我心頭之恨。送她到北元,每每想到她日夜遭受的折磨,我才能暢快一二。」

  魏孟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道:「真是不知道這十來年裡你師父教給了些什麼東西,別的好東西沒學,就學了這麼些鑽頭不顧腚的半吊子?我們對你是抱了大期許的,你就這麼糟蹋你的前程?要知道,這回要不是北元正好向中土求娶一位公主,皇帝順手推舟就坡下驢,單就你這份藐視皇權的罪責就是死十次都是多賺的!」

  裴青從十六歲起就跟隨廣州衛任指揮使的魏勉,說是上下級實則跟父子相近。

  到了京城之後,時任金吾衛指揮使的魏孟少不得對這個兄弟的愛徒另眼相看。連年相處下來,魏孟也起了愛才之心,時不時出言點撥一二。這回鬧出了德儀公主的事,雖說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畢竟失了皇家顏面,皇帝最後沒有深加追究,實在是天之僥倖。

  魏孟看了這青年一眼,心想在世人眼裡自己就是個不涉及黨爭的人物,可是眼看皇帝已經在安排身後之事了,他們這些長久跟隨的人心裡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若是孤身一人便罷了,身後還有一大家子呢。

  裴青性情剛硬不易為外物所動,手段智計樣樣不缺,更關鍵的是皇帝對他有一種近乎縱容的喜愛,這孩子唯一或缺的就是人生歷練和處事圓滑。現在,每個人都知道傅家百善是裴青的逆鱗,想來再動爪子之前會仔細思量一下後果。

  335.第三三五章 頭風

  秦王和晉王在御前奏對時, 照例為一件小事爭執不休。一旁的朝臣也跟著兩位精壯皇子大致分成兩派, 各自直抒胸中己見, 將平日肅穆的太和殿吵嚷得如同雞圈鴨圈一般熱鬧。

  皇帝開始還有耐煩心拄著頭看熱鬧,結果越看這兩個兒子的針鋒相對, 越發氣得額角青筋一鼓一跳。最後實在忍不住怒道:「西山大營的僉事都尉因病死了, 這都半個月過去了都舉薦不出一個象樣的人選。今天秦王舉一人, 明天晉王勢必會找出這人貪贓枉法品性不端的證據,反過來也是如此。照你們這樣下去,朕的西山大營到明年都留著空缺嗎?」

  秦王見狀忙躬身請罪, 「……實在是三弟咄咄逼人, 兒臣接連舉薦了三人,他都說人家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他這般吹毛求疵, 怕是只有天下至賢至聖之人才敢擔當此責!」

  晉王一改往日唯唯喏喏禮讓與人的行事,聞言撩袍跪在地上大聲道:「若是別的什麼事兒臣讓著二哥就是,可西山大營是何等緊要的地方,和豐臺大營是同為京城的首衝要害, 其主官更是重之又重輕忽不得。二哥在軍中多年不假,可這一要職不但要考校軍功武技, 更要注重人品德行。」

  歷朝歷代之中, 京師的周圍都會部署一些精銳部隊, 這些精銳部隊一方面是可以平息國內的叛亂,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做其他軍隊的內援。西山大營和豐臺大營就好像宋時的禁軍一樣, 是用來保護國都和皇帝的。除了直屬長官和皇帝的銅虎符同時出現外, 誰也無法調動他們, 所以歷代的指揮使人選都是慎之又慎。

  秦王看著這滿口冠冕堂皇理由的兄弟,不由一陣心塞的利害。

  從什麼時起這個弟弟變了行事途徑,不再事事端著一副清高自詡的面孔,背後卻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現在他遇著事也敢露出自己的鋒芒,進退之間有理有節頗具章法。要說說其後沒有高人指點,只怕鬼都不會相信,這一點單看父皇眼中隨常流出滿意的神情就可知。

  因為各持已見,西山大營的僉事都尉還是沒有決定下來。皇帝站起身子正準備決斷時,卻不意身子一趔趄就砰地摔在椅榻上。秦王站得稍近些,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人又連連大聲喚太醫。

  太醫院的院正急急趕過來,跪在椅榻前細細診冶一番後小聲稟道是頭風症又犯了。末了不無擔心冒了一句感嘆,皇上這頭風症好似越發重了,前次還有兩天不能視物,好容易才請了已經退職在家的吳起兼吳老太醫進京會診,用了無數的奇珍異藥才診治好,今次不知會有什麼樣不可預知的反應。

  太醫院院正嘟噥的聲音雖小,秦王和晉王卻聽了個正正著,特別是這個「又」字,此時聽來格外讓人覺得意味深長。兩個皇子相視一眼又立刻別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大家的心裡都象煮沸的水一樣上下翻滾不休。

  皇帝罹患頭風症已有多年,病痛時重時輕時緩時急,偶爾還為此綴朝三兩日,但是眾皇子和群臣都沒有把此事當成多大的隱患。誰都沒想到,皇帝的病症竟然如此嚴重,竟然已經到了不能視物的地步。若非太醫院院正一時嘴快說漏了,大家都不會知道此事被隱瞞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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