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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頓時笑了出來,回頭踢了他一腳道:「你個奴才秧子,倒叫你看出我的謀算了?不過這崔氏女絕對不能進府里,先不說她的心性,單只論她後面的崔蓮房就不是長久屈居人下的。我若是娶她進府讓她生子做大,只怕燉哥活不過明年,十數年之後這應氏皇朝就要變成崔氏了!「

  曹二格一怔,「彰德崔家晦光韜略這麼多年,不會有這麼大的想頭吧!」

  秦王站起身,將茶盞里已經陰涼的茶水徐徐倒入青花魚缸里,缸里幾尾紅頭紫羅袍上下浮沉,斑白的嘴唇翕動著,不斷地吐露著一串串珍珠大小的氣泡。他眼裡流露幾許抑鬱,「若真是晦光韜略,二十年前他們就不會將崔玉華嫁給已經薨逝的先文德太子了……」

  涉及皇家之事,曹二格立時噤若寒蟬不敢多語。

  三天之後,前往彰德的人回來密報,說細細查看之下崔文櫻的身世確有疑處。寶和七年,崔家長媳侯氏對外宣告身懷有孕,因為胎像不穩不過三月就到家裡的田莊上將養了。半年之後回府時,身邊就多了一個女嬰。叫人奇怪的是,侯氏往來莊子身邊只帶了自己的奶娘和兩個貼身的大丫頭。

  秦王徐徐一笑,「這個女嬰想來就是崔文櫻了,只是不知道那時我的那位好舅母在做什麼?」

  密使的頭顱低得幾乎挨著地面了,囁嚅了一會才道:「崔……崔蓮房以陪伴長嫂的名義也隨侍在側,叫人奇怪的是,侯氏回家之後她卻獨自滯留。對外的說法是十分喜愛莊子上的景色,徽正元年初夏才返回彰德,並且一直幫著侯氏帶那個女嬰。其間,崔蓮房身邊所有的侍婢除了一個叫紅羅的,全部都不知所蹤。」

  秦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半晌之後哈哈大笑,揮手示意密使退下。

  他微微抖動著手裡的紙張冷哼道:「這崔蓮房真是有意思,這就是彰德崔家教養出來的好女孩,為達目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本來我就有些奇怪,彰德崔家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族,怎麼把嫡親的女兒放在別家一養就養了數年,還鮮少過問?「

  他迅速地理清了思路,「這崔文櫻只怕是崔蓮房嫁與我舅舅之前,與他人有了苟且之事後所生的私生女,為掩藏情形就假託在自己長兄長嫂名下!可憐我舅舅對她向來言聽計從,一家上上下下把這麼個腌臢女人當做寶,由得她在劉家喬張做致。「

  秦王越是分析越覺得有理,「崔蓮房在劉家站穩腳跟之後,就把崔文櫻接到京城同住。我只少少地見過幾回,都看得出這對姑侄的情誼堪堪比同親母女。為了給這個丫頭謀劃一個好前程,她還想將這個私生女匹配給我做王妃,真真是妄想天開。現如今只有將這女子許給劉知遠,才能戳穿崔蓮房背後隱藏的髒事!「

  曹二格一驚,戰戰兢兢地道:「照這般說頭,這崔文櫻和劉知遠竟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弟,您這般做好像……」

  秦王低頭看著蘭青常服上的一點深深的折印,冷聲道:「是不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弟,只有崔蓮房自個心裡才明白。我站在旁邊看熱鬧就是,反正我沒有一點損失。若我的猜想是真的,這女人給我舅舅戴了這麼久的綠帽子,讓我的正妃殞於非命,我不過是下回她的面子讓她當眾出個大醜而已。」

  301.第三零一章 處斬

  十月時,裴青調任京衛指揮使司正四品指揮僉事, 他上任的第一件差事恰巧就是任春闈舞弊案一干人犯的押送官。

  大理寺的地牢陰冷潮濕, 不知哪裡有滴水嘀嗒嘀嗒地響個不停,讓人聽了平白生出煩躁之意。裴青對於此處早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先往下走兩坡四十七節台階,向左拐連續開五道鐵閘,那裡一排十二間囚室里關著的就是今日要處斬的死囚。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稱三法司,共同審理才可以決定一個人是否該殺。這些人都是沒有異議的事前商議好死期的罪犯, 是經過朝審三次核准後的死犯。每年的八月先由三法司和九卿以及其他相關人員, 將刑部已經被判為斬監侯和絞監候的案子進行再次審核,再經皇帝硃筆最後御批之後進行勾決。

  原戶部尚書溫尚傑雙目緊閉,平靜地坐在一堆干稻草上。聽見動靜後他睜開眼睛,看著裴青手裡提著的食盒微微一笑,「我算著日子也該到了,這裡面裝的什麼, 有沒有浙江的陳皮酒?若是臨時之前能夠大快朵頤,也不枉來人世間走上一遭!」

  裴青將食盒裡的菜品拿出來,果然有一壺色澤金黃的陳皮酒,還有龍井蝦仁、蜜汁火方、南肉春筍幾樣時鮮的小菜。看著眼前的男人幾乎雀躍地把酒壺抱在懷裡, 他想了一下終於開口道:「這是尊夫人親手給你燒的, 今天早上輾轉託人送予我手上。還帶了幾句話, 說讓你安心上路, 她會把家裡照看好的!」

  淚水忽地從溫尚傑的眼角滑落, 這段日子他顯然過得並不輕鬆, 臉頰上已經瘦得脫了形狀。大口吃了幾塊肉後,他終於甩了筷子喟嘆一聲,「終究是我連累了他們,內子跟著我一天好日子沒過,卻還要為我這個罪人承受一切,只怕我死後都無言見溫家的列祖列宗。都怪我一門心思想出人頭地,卻忘記了原本想讓一家人過好日子的初衷。」

  大案爆發後,裴青和溫尚傑已經打了不下二十次交道。深知此人看似書生意氣膽小如鼠,嘴巴卻是像海底的蚌貝一般緊得不能再緊。除了在溫家菜園裡挖出的那些金珠之物的鐵證,這人再未多吐露一個字。最要緊的是,皇帝已經默許此事到此終結了。於是,朝堂上下誰肚子裡都明白,溫尚傑是某些人某些事最後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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