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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二房的正廳大開,中間擺了神櫃案幾,上面擺放了一副二尺高的七扇水墨山水玉石插屏。左右是各色紅木高几,供奉了四時鮮花,下頭又挨著各放了兩排六張梨花木官帽交椅,椅子上齊整擱著靛青團花紋絲絨靠墊,顏色內斂卻又處處顯露出富貴底蘊人家的氣息。

  呂氏母女三人進來的時候,正廳里擠滿了人。族中的幾位輩分大的嬸娘坐在椅子上正跟傅老娘閒話家常,轉頭笑著跟她們打了招呼,還有兩個同輩分的妯娌連忙站起來見了禮,呂氏這才慢慢恢復了臉色,卻是再也不敢貿貿然上前去跟杜夫人攀談了。

  傅蘭香看看廳中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心下有些黯然。卻是想起自己寒酸的及笄禮,不過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了頓長壽麵,又接了幾件釵環首飾,哪裡比得上二房這般講究!

  再悄悄抬眼去看坐在左手第二張椅子上的杜夫人,見她正滿臉堆笑地跟上首一位穿戴精細的貴婦攀談,那臉上是殷勤和熱絡,跟在呂氏面前的輕慢截然不同。不知為什麼,傅蘭香見了這一幕心裡對於日後在常家生活的熱切就忽然少了三分期望之情。

  左右婦人們身上的薰香混雜在一起,夾雜了聽不清的竊竊私語,傅蘭香忽地就覺得如坐針氈,轉頭對呂氏道:「珍哥那裡不知怎麼樣了?我過去看看是否有幫得上手的地方?」

  旁邊一個年輕嫂子心直口快地笑道:「怎麼珍哥及笄沒有請蘭香當贊者或是有司嗎?」

  呂氏臉色一下子有些不好看,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笑道:「她二嬸嬸說過來著,不過蘭香下個月就要出門子了,趕著繡自己的嫁妝都來不及,哪裡有多餘的空閒工夫,又怕耽誤珍哥的正日子,我就給回了!」

  這話呂氏倒沒有撒謊,宋知春前些日子到老宅子給傅老娘請安時提了此事,說想讓蘭香當傅百善及笄禮上的有司。偏偏呂氏心頭有氣,想拿拿喬就沒有一口答應,誰承想二房那邊後來就再無下話了。

  結果正日子到時,呂氏捏著請貼本不想來,卻被傅大老爺一頓怒罵,不得已這才帶了女兒和兒媳侍奉著傅老娘出了門。眼下當著眾人被提及此事,呂氏竟然不能大聲駁斥,原本是自己不願讓女兒來當這個有司的!

  及笄禮上的有司和贊者都是笄者的姐妹或是閨中好友擔任,傅蘭香是傅百善血脈關係最近的,按說不管何種理由都該出面相幫。如今卻說要趕製嫁妝,這理由拿出來卻未免太過牽強。有好事的就小聲提及前些日子兩房的齷蹉,於是那先前開口的嫂子眼裡就有了意味深長的打量。

  傅蘭香只覺場中眾人都在看著自己,一時羞得面如紅布。

  杜夫人遠遠地看見後心下更是嘆氣,正在考慮是否將人叫過來在自己身邊候著好教導一二時,就見傅府二房宋氏站起來對著曾夫人慎重一揖,這才恍然明白曾夫人竟是今日禮宴上的正賓。

  旋即一想,這曾夫人先前在廣州時曾經受聘在傅家二房出任傅百善的教習姑姑一職,返回青州為傅老孺人賀壽時才陰差陽錯地被魏指揮使看中。結果一介解職宮女一躍成為三品誥命夫人,讓青州多少想攀高枝的待嫁女兒恨得咬牙切齒。

  有時候不信命還真不成,聽說曾夫人出嫁時就是以傅府二房夫婦為兄嫂行的大禮,而宋氏也以娘家人的身份陪送了鋪面田產。這兩家的情份自是他人比不上的,那麼曾夫人今日在傅家女兒及笄禮上出任正賓也就不足為奇了。

  論這份識人於微時的功夫,杜夫人是自嘆不如。她看著站在上首與曾夫人親密言語的宋知春,心裡是艷羨不已。想到她還有個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兒,心頭更是象大冬天揣了一個火盆,一片交好之心更勝。

  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裡,傅家二房那位百善姑娘為從小照顧自己的老嬤嬤守孝,開了青州城最大最好的酒樓,在朝庭修建工事銀兩短缺之時大手筆捐獻錢物,不動聲色間就為自己掙下了偌大的好名聲。

  杜夫人想到來時丈夫常知縣的分析,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麼,要說這樁樁件件大事背後沒有宋氏的身影,打死都不能讓人信服。於是越發覺得對方手段高超心思似海,暗暗下定決心這曾夫人要曲意結交,對這宋氏更是不能馬虎。

  128.第一二八章 及笄

  屋子外傳來一陣罄音,預示眾人及笄禮就要正式開始了。

  傅大老爺陪著幾位男客從屋子外慢慢走了進來, 廳中未婚配的姑娘和小媳婦兒忙避到了偏廳。忙亂間就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傅大老爺的表情格外怪異, 面貌儼然又好似強制壓抑住激動興奮, 導致他臉頰邊的肌肉時不時地抽搐一下。

  又是一聲長長的罄音,便見一個身著緗黃繡百蝶長裙梳了流雲髻, 嘴角噙了一點笑意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 用銅盆淨手後靜靜站在西階之下,這便是今日的贊者了。別人興許不認識她,杜夫人卻認得這正是與自己外甥女徐玉芝有嫌隙的魏琪姑娘——青州左衛三品指揮使魏勉的獨女。

  杜夫人眼睛眯了眯, 這曾夫人是正賓, 魏琪是贊者, 看來這魏府與傅家的關係比想像當中更加深厚。想到這裡她抬頭往側後方的男賓席望了一眼, 傅家正廳的院落並不大,男賓與女賓之間僅僅隔了一道半人高的花樹。透過參差的枝葉,恰見穿了一身便服的丈夫正姿態恭謹地低頭與一青年說話。

  那青年頭角崢嶸身材寬厚, 面上雖帶了和煦笑容, 卻並未與周圍之人有攀談之意。大概將將到而立之年,下頜蓄了半寸長的短髯,穿著一身石青色八寶連春紋長衫, 繫著鑲了幾塊馬上封侯白玉的靛青腰帶。看上去好似並不如何華貴, 但是顧盼間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站在眾人當中便如同鶴立雞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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