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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門山上有陳摶洞,其中有老壽星陳摶的石雕臥像,成了吉祥的象徵,人們入洞拜他,又必動手摸他,有諺謠唱到:摸摸陳摶頭,一輩子不用愁;摸摸陳摶腚,一輩子不生病。天長日久,老壽星被摸的油光鋥亮。

  傅家一行人到了山下時,正是雲霧繚繞之時,高高的石階在霧中若隱若現恍如天境。傅百善帶了小五小六並兩個丫頭沿著長長的石階往上攀爬,傅滿倉和大哥帶了念祖念宗兄弟倆在後面遠遠地跟著。

  傅家大老爺看著二房的幾個孩子像小鹿撒歡一樣在石階上穿行,兩個小子有時候還摘了路邊的野花野果邊跑邊打鬧,就連大侄女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而自己家的兩個兒子臉紅氣喘不說,才將將走了一小半的路程,那腳下的步子就虛浮得狠了。

  於是拿了手中的樹杖指著傅念祖罵道:「還說將來出仕後還要走遍神州各地,感受我國之無垠疆土,連家門口的一座小山都爬得如此吃力,還不若你弟弟妹妹的體格結實!」

  看了兩個侄兒羞煞的表情,傅滿倉忙打圓場道:「莫這樣說孩子們,他們兩個都是讀書人,在屋子裡久了自然腿腳就軟了一些。我家的幾個都是放野了的,在廣州那邊男女大防要放得寬鬆些,就是珍哥也是當了男兒一般養大的,有一把力氣實在不算什麼!」

  傅念宗頓時對這位自小便少見的二叔感到親切,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差點被過繼給這個人當兒子,後來卻因為種種緣故沒有成行,母親還因此事被父親狠狠地斥責過,所以心裡多少有些彆扭,在人前時從不願表現出過於親近之意。

  現在看見二叔站在自己這邊說話,傅念宗心頭那點不自在忽地就煙消了,興致勃勃地開口問道:「二叔,我聽說你們那邊有很多的蠻族,還會吃生肉,飲生血是嗎?」

  傅滿倉哈哈大笑:「廣州多深山多霧瘴,有很多老林子裡我也沒有踏足過,不過就是因為那裡氣候炎熱物產豐富,許多土著人都願意把東西運送出來換些著用的帶回去。至於吃不吃生肉我倒是沒有見識過,倒是有一回我去一處山裡的寨子收茶葉,那裡的頭人請我吃了一頓百蟲宴,那才是想起來就瘮人!「

  傅氏兄弟聽得神往不已,他們從小到大知道的唯一要緊之事就是讀書,縣試、鄉試、會試,有朝一日中了進士後就做官,不斷重複父親的老路,光耀傅家的門楣。兩人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青州縣城,傅二叔的話給他們打開了一扇從未見識過的世界。

  等到了主峰大雲頂,只見平原拔笏陡崖峭立,山勢巍峨漫山松柏,有洞如門高闊過丈南北相通。遠望如明鏡高懸,雲霧繚繞穿洞而過如滾滾波濤,將山頂廟宇托於其上,若隱若現虛無縹緲,宛若仙境蔚為壯觀,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雲門。

  一行人參觀完石窟造像後都有些累了,陳溪見了忙安排僕從們把吃食和清水拿出來放置在石桌上讓眾人用。傅念祖抬眼望過去,見堂妹站在遠處的一座徽正元年供養人像前細細打量,就信步走了過去。

  「這是青州有名的一位老善人的像,他平日樂善好施,生前修橋鋪路無數,城中有很多孤寡老弱都受過他的恩惠。他去世後,就由鄉民自願出資給他雕了石像,好讓後人記得他的功德!」

  傅百善正在細瞧這些或是精巧或是粗獷的石像,就聽見後面大堂兄的解釋,遂回過頭來嫣然一笑。正好有一道日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臉上,修眉入鬢氣度卓然,端的是一副極好的相貌,卻又大不同於尋常閨閣女子的婉約嫵媚。就像……就像壁龕上繪製雕刻的仙娥彩女,雖然靈動飄逸卻又寶相莊嚴,讓人不敢生半分不敬之心。

  傅念祖心裡暗嘆了一聲,這般品格難怪那常柏一見了堂妹就再也撒不開手,即便二叔二嬸嚴詞拒絕後還幾次三番地央求自己前來說項。對於那場發生於常家梅園裡的禍事,他也聽人說起過一二,雖然有些不齒某些人的齷齪,但是他更加希望堂妹不要因此錯過一份好姻緣。

  「我聽說那常知縣三次到咱家,為長子求娶於你,結果二叔二嬸都不假辭色地拒絕了。他們這般做肯定有當長輩的考量,只是這常柏的功課學得紮實,老師們對他時常也多有褒獎,想必將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你自己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傅念祖望了一眼正專心聽自己說話的女子,心裡那股不自在消散了一些,繼續道:「常柏是我的同窗,他性情雖有些傲氣,但是為人還是不錯的。在書院這麼久,一直在踏踏實實地做學問。若非此場事情,我還不知他竟是常知縣的大公子,是直隸府大名鼎鼎的小三元。明年秋闈大比,書院裡的老師都在說此人必定會中得會試前三元,從中可以看出他學問之精深。」

  傅百善拈了一枝枯掉的樹枝在手上慢慢把玩,「大哥哥實在是費心了,只是說實在話我與那常柏滿打滿算只見過一面,我又不是才華橫溢姿容絕世之人,有何等本事讓常家父子念念不忘,非要將我變為常家婦?」

  傅百善嫣然一笑,一雙杏仁大眼裡是洞察世事的清澈,「他不過是看中我傅家滿門書香,我父還有幾分資財幾分人脈罷了,這等人日後假若看中了更好條件人家出來的女子,定會嫌棄前面娶的婦人身份低微。大哥哥,這等勢利的人家我看不起也高攀不上!「

  傅念祖想像過千百種堂妹的說辭,到時候自己又怎樣去說服。可是傅百善的這番話卻直指核心,讓他忽地想起在書院時,常柏對於書讀得好的人常常一臉悅色,那些資質平常的學子向他請教學問時,他卻總有各種各樣的託辭不肯認真相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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