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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玉芝一軲轆坐直了身子,一張清秀的臉上變得煞白,口裡喃喃道:「不可能, 柏表哥怎麼會定親呢?他對我那麼好, 春天給我織柳葉冠,冬天陪我去賞雪,他的心裡應該只有我才對!」

  紫蘇看著自小服侍的姑娘如受晴天霹靂一般一臉的惶急和無措, 心如同刀絞。忙上前抱住她沉聲安慰道:「此事還未成定局, 夫人那裡也只是說說, 只要大公子一直站在小姐這邊,只要我們好好籌劃,小姐定會心想事成的!」

  主僕倆正在說話,卻聽見門響,一個婆子在外面稟道:「紫蘇,方才夫人那邊過來傳話,請表小姐空閒了去一趟,夫人有話和她說!」

  徐玉芝顧不得悲戚,忙擦了面上淚痕重新梳洗,又換了一身粉色地妝花緞衣擺處繡了幾朵梅瓣的夾棉襖,在紫蘇的服侍下匆匆向主院走去。

  杜夫人正在燈下翻看庫房裡的皮子,見了徐玉芝俏生生立在外邊的樣子就笑道:「好孩子,過來瞧瞧有沒有喜歡的?今年冬天怕是有些冷,我才翻揀了一下,準備給家裡人添置一些大毛衣裳。」

  徐玉芝自是知道她的喜好,於是出言建議道:「黑貂皮給姨父做個大坎肩,在外面行走時即不打眼又方便。白貂皮給姨母做件昭君兜,出門做客時穿上,又暖和又雅致。那張元狐皮給柏表哥做件端罩,冬天讀書冷了正好禦寒。」

  杜氏見外甥女安排得件件都甚合心意,攬了她在懷裡道:「這般伶俐的性子,也不知日後哪家有福得了去?」憐惜一番後,又做主給徐玉芝選了一塊銀鼠皮做大披風的鑲邊。

  徐玉芝望著姨母歡快忙碌的身影,一句話在舌尖滾了又滾就是說不出來。既然我這麼好,您又這麼喜歡我,為什麼不讓柏表哥娶我?若是柏表哥娶了我,那我不就可以長長久久地留在您身邊了嗎?

  但是這話是絕不能說出口的!

  徐玉芝模糊地意識到一點要緊之處,那就是身份之別。別看姨母對自己噓寒問暖的,好像親得不得了,可是遇到與柏表哥相干的事情,一切都要靠邊站。端看這許久了,姨母從未考慮將自己列為柏表哥妻室的人選就知道了。

  柏表哥是姨母的驕傲,是姨母的命根子,是直隸的小三元,前途一片光明。能夠匹配柏表哥的必定是名門貴女,而自己只是個幼年喪母又寄人籬下的女孩兒,父親也只是直隸鄉下一個普通的教書先生而已。

  杜氏把選出的皮子取了,吩咐僕婦趕緊送到外面找裁縫細細做好。這才轉過身牽了徐玉芝的手道:「你院子裡那幾株臘梅要開了吧?這個月的二十二是個好日子,姨母想借你的院子相請一些夫人到咱家聚聚,當然那些夫人們帶來的小姐就需你出面招待一下了。你性情靦腆內向,要多同這些年紀相當的女孩兒相處才好!」

  徐玉芝立時明白姨母舉辦這場賞梅宴的真正目的,想起先前紫蘇聽到的那番話,那位姨母中意的姑娘定在那些受邀的女孩兒中間。心思一轉,細聲言道:\"姨母做甚這般見外,有什麼事情要我做的儘管吩咐一聲就是了!「

  杜氏一向喜愛這孩子有眼色,想了一下還是明白地說道:「那日會有幾個小姑娘到咱家來,有一個傅二姑娘,閨名叫做百善的,你仔細幫姨母瞧瞧。看她喜歡吃些什麼,和誰在一起多些,又說了些什麼話?等客人們走後,儘量與我細說。」

  徐玉芝的指甲緊緊掐在手心裡,半響才故作懵懂地問道:「這位傅二姑娘有些什麼不同嗎?您還特地囑咐與我?」

  杜氏與這侄女向來親厚,一時不察脫口言道:「是給你柏表哥相看媳婦兒呢?不過你也莫露了痕跡,當心人家姑娘知道了害臊!不過你行事素來穩妥,興許那姑娘和你投緣處得來呢!」

  徐玉芝又陪著說了會閒話,推說要準備些花帖,這才從正院退了出來。走到無人之處時,緩緩張開手心,粉紅細膩的掌面里整整齊齊一排破了皮的月牙形傷口,還掛著極細的血絲。

  紫蘇看了心疼得直抽氣,連連道:「小姐又是何苦?」又忙拿了乾淨的手絹為她纏好。

  主僕正在自憐時,前面花叢里忽地跳出來一個人,那人十五六歲還是個少年,身穿寶藍錦衣,面貌倒是端正,但因為身體肥壯就顯出一種格格不入的憨直來。那少年看了眼前一幕也不知迴避,而是蹦蹦跳跳地走過來直不楞登地道:「表妹,吃糖!」

  徐玉芝心裡直道晦氣,怎麼不知道這個呆霸王回來了。平時她還有耐煩心應付一二,可是今天心情如此沮喪,哪裡還有閒心與他周旋。正要走開時,那人還沒有眼色地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執拗道:「表妹,吃糖!」

  那人手中是一塊麥芽糖,也不知在手裡握了多久,已然有些融化了,黏黏糊糊地沾在手上,哪裡還吃得下去呢!徐玉芝心裡毛躁,一揮手拍過去,那麥芽糖滾在地上,頃刻間就落滿了泥塵。

  少年看看徐玉芝,又看看地上的麥芽糖,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紫蘇一見大急,忙上前一步哄道:「好了好了,松少爺別生氣,等會奴婢再到大廚房給你拿一塊更大更好的過來賠給你!」

  原來這少年卻是常知縣和杜氏的幼子常松,雖然長得俊秀,可是生來智力就比常人要差,據說是胎裡帶來的毛病。請了無數的名醫,吃了堆成山的藥劑偏方,卻是越長越愚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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